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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東家真想知道?」鐵信石終於開口道。致庸想了想道:「你不願意說也罷,我不一定要知道。」

  鐵信石點點頭,不再開口。致庸也沉默起來,小屋裡很快被一種奇怪的氛圍所籠罩。過了一會兒,致庸又開口道:「我要是想知道呢?」鐵信石直視著他,停了好一會才回答道:「那我就告訴東家,鐵信石原先以為報仇的時候到了,可這會兒卻覺得還是要等。」致庸忍不住追問下去:「為什麼?」鐵信石微微歎息道:「我要殺的這個人和我並沒有仇恨,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,我該不該殺他。」致庸久久地看他,半晌才點了點頭,覺得心裡有點譜了。剛要說話,忽見長栓推門進來,警惕地看著他們。致庸回頭看長栓,故作輕描淡寫地:「啊,我明白了。鐵信石,沒事兒,我是想和你隨便聊聊。對了,你收拾一下,後天跟我一起去包頭!」鐵信石一愣:「去包頭?」致庸點頭,突然做了一個決定,含笑道:「此次去包頭,山高水險,我知道你有一身武藝,想把銀車託付給你!」

  「銀車?」鐵信石眉毛一聳。致庸用力點點頭道:「對,銀車!」鐵信石望了致庸一瞬,突然簡單地回答:「知道了,東家!」致庸又看他一眼,帶著長栓走出。

  致庸還沒走進書房,長栓便跟過來,低聲急道:「二爺,您又犯糊塗了吧?真要鐵信石跟我們去包頭?」致庸點頭:「是呀,怎麼了?」長栓跺腳道:「完了,完了。我知道我該住嘴,可萬一……您這不是找個殺您的人放在身邊嗎?」致庸道:「你懂什麼,至少眼下他還不會殺我!」長栓還沒反應過來,只見致庸仰頭看天,接著慨然笑道:「人生不過一世,彭祖活了八百歲,也是個死。如果他要殺的人確實是我,又有殺我的理由,那就讓他殺我好了!……做你的事去吧!」說完便自顧自地走了。長栓簡直摸不著頭腦,生氣地嘀咕道:「真沒見過這麼糊塗的,怪不得人家都叫他們喬家的人糊塗海呢,真是糊塗得夠海了,別人要殺他,他還幫人想殺他的理由!」

  第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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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啟程的日子終於來臨,玉菡心中真有千般不舍,抱緊身穿長行衣的致庸久久不肯撒手。致庸只好反復哄道:「太太放心,喬致庸離了祁縣,一不喝酒,二不聽戲,三不去那種太太最不願我去的地方,我就直奔包頭複字型大小,把那兒的事擺平了,騎上快馬,誰也不管,一溜煙就跑回來見太太,行不?」玉菡含淚帶笑,仰臉看著他,嬌嗔道:「二爺,誰一定要你這樣?人家,人家只是捨不得你……」致庸心中不禁感慨,於是又對她一陣好哄,這份耐心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,甚至在那麼一瞬問,他似乎真的對懷裡的女人戀戀不捨起來。

  喬家祠堂內,曹氏等早已經守候多時,祠堂外則站著曹掌櫃、茂才及一幫隨行的夥計,鐵信石與長栓正在不遠處裝著銀車。致庸邁進祠堂,在祖宗牌位前站立,上香,叩頭,祭拜如儀,供桌上新添的喬致廣的供牌格外顯眼,致庸一陣感傷,忍不住眼睛又濕潤起來。

  致庸站起,曹氏端過一碗酒,祠堂內包括玉菡、景泰以及其他家人,也都紛紛跪下。曹氏將酒舉過頭頂道:「二弟,願你此去包頭,解了複字型大小之圍,穩住喬家的根基,祖宗和你大哥一定會保佑你馬到成功,凱旋而歸!」致庸雙膝跪下,接過酒一飲而盡。一行人馬就準備上路了。曹氏、玉菡一直送到喬家大院外,戀戀不捨。致庸與玉菡握了一下手便上馬,急忙把頭調開,玉菡也顧不得旁邊還有人,輕聲道:「你走了,我的心也就被你帶走了!」致庸心中動了一下。玉菡淚花閃閃,又回頭招呼明珠抱過一個衣包,接著走了幾步,來到銀車旁對鐵信石道:「你孤孤單單一個人,也沒個親人,這裡有些衣服,還有一雙鞋,是我讓明珠幫你準備的,不知道合不合身。」鐵信石接過衣包,單膝一跪低聲道:「謝太太,謝明珠姐姐費心!」說著他站起,將衣包系在身上,眼神頗為複雜。

  張媽不知為何一直在抹眼淚。猶豫了半天,終於向前幾步跪在致庸馬前,雙手奉上一個小包裹。致庸心中大是訝異,趕緊下馬,攙起張媽。曹氏歎口氣,解釋道:「這裡面是一些香火紙錢。張媽想求你路過西口亂石崗墳堆的時候,替她祭拜一下她的男人和一個弟弟,當年也是走西口,可一去就沒再回來……」曹氏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,張媽更是老淚縱橫。致庸趕緊接過包裹,連連點頭,滿口應承。張媽是千恩萬謝,在場的人都感慨起來。

  致庸一行一路無事,只是經過太原府外,他又望見了曾和雪瑛在一起明誓的那座小小財神廟,心中突然如開裂般劇痛起來。他使勁地咬咬牙,可絲毫沒用,眼淚瞬間還是湧了出來,只得趕緊兩腿一夾,讓馬兒快跑起來。長栓也看到了那座破財神廟,歎口氣,剛想縱馬追上去,卻被一旁的茂才攔住,示意此刻讓致庸單獨呆一會。

  致庸縱馬跑了老遠,最後終於停下了,兩眼濕潤。他以為前段時間如刀架在脖子上一般的兇險與緊張,可化解他的相思,可是沒用,思念的痛楚常常會在他猝不及防時兇猛地襲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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