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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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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母上前抓住江父,搖晃著生氣道:「老頭子,你說什麼胡話?你不知道自小雪瑛和致庸就是一對。致庸說了,這次只要他考中了舉人,喬家就上門來提親!」江父將一杯茶一氣喝下去,啐道:「你才是說胡話呢!外面的事什麼都不知道!告訴你,居中給我和何老東家牽線的謝掌櫃已經說了,喬家敗了!喬家包頭的生意、祁縣的生意,還有別處的生意,馬上都是別人的了!就連喬家的老宅,也有人盯上了,要花八萬兩銀子頂下來呢!別說喬家這會兒還沒人來提親,就是來了,我也不能再讓我的閨女嫁過去!讓我的閨女跟著喬致庸喝西北風?不成!」他越說聲音越大,最後幾句幾乎是跺著腳惡狠狠地嚷出來。江母急捂他的嘴,低聲道:「老爺啊,你先小點兒聲,讓雪瑛聽見就麻煩了……」 可沒等她說完,門已經被推開了,雪瑛面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前,江父江母吃了一驚,一時間江父的酒也醒了不少。雪瑛顫聲道:「娘,爹的話我都聽見了!爹,您的話不是真的!」江父先是退縮了一下,繼而口氣強硬道:「你,你聽見了也好,誰說不是真的?就是真的!你等著,過兩天何家就要來下定了!」 「爹,不,我不願意——」雪瑛哀懇起來。江父看看她,作勢厲聲道:「自古以來,女兒在家從父,出嫁從夫,夫死從子,我是你爹,你嫁給誰,得聽我的!」雪瑛大急,趕緊又爭了幾句,沒料到江父借著酒勁,說話口氣越來越硬,毫無任何迴旋餘地。雪瑛被逼到最後,乾脆也不說話,只盯著他,接著身子一晃,昏倒過去。江母大呼「來人」,翠兒、李媽跑了進來,三人扶雪瑛躺下,亂成一團。器兒趕緊端過一杯水灌進雪瑛口中,雪瑛悠悠醒來。「女兒,你可醒過來了——」江母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…… 正忙亂著,忽見一老僕急急跑進來道:「太太,不好了,出大事了!」江父的酒完全醒了,喝道:「又出什麼大事了?」老僕道:「喬家堡來人報喪,說喬家致廣東家過世了,三天后出大殯!」 「你說什麼?你說我致廣大侄子過世了?」江母聞言變色,跟著差點暈過去,李媽和翠兒又是一陣忙亂。 剛剛悠悠醒轉的雪瑛突然道:「娘,致廣大表哥去世了,致庸他也一定回來了!我要去見致庸!我要去見致庸!」說著她猛然站起就要向外跑。江父跺腳急道:「你們是死人呢?趕快給我拉住她!」翠兒和李媽上前死死抱住雪瑛。雪瑛掙扎著道:「放開我,我要見致庸——」她一陣眩暈,又暈了過去。江父氣急敗壞道:「快,抬到她自個兒樓上去,給我看好了她,要是她跑了,你們誰都甭想好過!」 好不容易在繡樓暫時安撫住女兒,江母回到內室,看見江父躺在床上,嘴裡噴著酒氣,已經呼嚕聲大起。江母大怒,上前搖晃他,大聲道:「老頭子,你可向何家承諾過什麼?快給我說出來!」江父蒙嚨著眼睛道:「我給你說啥?這會兒說啥都晚了!」江母氣不打一處來道:「你知道不,你若把雪瑛許給榆次東胡村何家大少爺何繼嗣,就是把我閨女送到火炕裡去!」江父沒好氣地嘟噥道:「你瞎說啥?好好一門親事……」江母道:「你還在扯謊,我們家大閨女雪玨,婆家是不是也在榆次?上回她來跟我說過,她們家跟何家是遠親,何家大少爺是個大煙鬼,一年四季抱著個藥罐子,都說他的病沒法治了。你把雪瑛許給他,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裡推嗎?」江父一聽,打著哈欠道:「噢,你說這個呀,我問過謝掌櫃,謝掌櫃說這都是妒忌何家有錢的人瞎嚷嚷的,何家大少爺身子骨是不大硬朗,但也不至於我的閨女嫁過去他立馬就死。再說了,何家有的是銀子,何大少爺又是單根獨苗,啥樣的藥人家不能吃,啥樣的好大夫人家不能請!只要有銀子,這天底下還有治不好的病?」 「真的?」江母瞪大眼睛問,江父見她不信,急道:「雪瑛也是我的閨女,我幹嘛要騙你?我騙你不是坑我自個兒?」江母想想也是,但一轉念又犯起愁來:「那她和致庸怎麼辦?雪瑛這會兒在繡樓上,死活非要去見致庸呢!」 江父一聽急道:「不能讓她去!你們給我看好了她,一步也不能讓她出這個家!連繡樓也不能給我下,吃的喝的全給她端上去!打這會兒起,她就是何家的人了!」江母一聽這話,氣得顫抖,道:「你……」江父回瞪太太一眼,對她也不放心起來,跳下床道:「不行,還有窗戶呢,我得把窗戶給釘死了。防止她半夜裡跳窗戶跑了,誰家的閨女誰知道!」說著他朝外面喊道:「江福,拿錘子,拿釘子,要大個的,我要釘窗戶!」江母攔了幾下沒攔住,跺跺腳,趕緊又去了女兒的繡樓。 不多久,雪瑛就聽到外面「咚咚」釘窗戶的聲響,她氣憤已極,大聲道:「爹,您釘死了窗戶沒有用,只要您釘不死我的心,我一定要去見致庸!」江父在外面跳腳喊道:「什麼?都這會兒了,你還想見他?閨女,你還甭拿死了活了的話嚇唬你爹,你爹自小在這祁縣商街上長大,活了幾十年,我可不是被人嚇大的!你想見喬致庸,除非你爹我先死了!」雪瑛一把拿起身邊的剪刀,隔窗喊道:「爹,您也聽好了,您要是不放我出去見致庸,我立馬就死給您看!」一聽這話,江母、翠兒和李媽趕緊上前抓住她,「小姐」、「閨女」地喊著,亂成一片。江父不知情,依舊在外面喊道:「好哇,你死吧,我看著你死!你這會兒死,你爹立馬就給你賒口薄皮棺材!反正咱家和棺材鋪離得近!」說著他又用力在釘子上砸了幾錘子。繡樓內,翠兒終於從雪瑛手中奪走了剪刀。江母撫著自己的胸口,喘著氣道:「翠兒,趕快把它藏起來!」雪瑛滴淚道:「娘,你們可以拿走剪刀,但我要想死,可是容易得很呢。」她後面的聲音很大,擺明是說給外面的江父聽的,可江父已經離去。 是夜,江家內宅中,江父在榻上躺著,一個勁地哼哼,大半天和女兒折騰下來,他多少有點招架不住了。這時江母氣哼哼地走來坐下,看也不看他一眼。江父哼哼了半天,睜開一隻眼道:「她怎麼樣了,還在鬧騰嗎?」江母心疼道:「你閨女打中午起就沒有喝過一口水!她爹,你要是不讓她去和致庸見一面,她可鐵了心要絕食而死啊!」江父一聽這話,哼哼道:「好哇,她一定要這樣,那就這樣。我可不管,只當沒生養她這個孽種。」江母氣憤地站起道:「江東陽,你這個老東西,你還是不是人,你還是不是孩子的爹?就是你鐵了心要拿閨女換一個大煙鋪,我勸你這會兒也改改主意,讓你閨女和致庸見最後一面,不見到致庸,她是說啥也不會回心轉意的!」 江父翻身坐起道:「讓她去見喬致庸?不行!她要是和你那個娘家堂侄子一起私奔了呢?我到哪兒找人去?不准去,明兒弔孝也都不准去,就說我們家裡人都病了,一個個全在床上躺著呢。」江母大怒:「江東陽,你說的是人話嗎?我們家死了人,這麼大的事,你連弔孝也不讓我們去,以後你想把江家的大門朝天開是吧?」江父想想好像確實過分,再一轉念,又搖起頭來:「不行,准保看不住她,我的女兒我知道。」江母啐道:「呸!你以為我們喬家的男人都像你們江家呀。再說不是還有我,還有翠兒,還有李媽嗎?不管你是怎麼想的,明天我都要去喬家弔孝,哭我那死去的堂侄子一場。我一輩子沒有當過家,這回就硬當一回家,讓雪瑛跟我去一趟,讓她再見一見致庸;我覺得,只有讓她親眼看見喬家已經一敗塗地,她才會信你的話,回心轉意嫁給何家!」 江父聞言一骨碌坐起,奇道:「你怎麼知道她見了喬致庸,就會回心轉意?」江母道:「別家的男人我不知道,可是喬家的男人我知道。喬家要是敗了,像你說的那樣連老宅都要頂出去還債,致庸絕對不會耽誤雪瑛的終身,他自個兒就會勸雪瑛嫁到別家去!」 「這話當真?」江母「哼」了一聲道:「你不信我也沒法兒。反正為了我閨女,明天我就是要她跟我一起去!」江父想了想道:「那好,既是這樣,我明兒也跟你們一起去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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