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影視原著 > 喬家大院 | 上頁 下頁 |
二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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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庸想了一下又堅執地問道:「曹掌櫃,你和我大哥當初總沒有借遍晉中全部商家吧?祁縣不行,就去太谷、平遙,再不行就去榆次,我就不信,憑喬家幾輩子的商譽,競沒有一個人願意在危難時幫我們一把?!」曹掌櫃一時無言,隔了一會道:「是,過了頭七,致廣東家出了大殯,我就出去借銀子!」致庸果斷道:「曹爺,此事關係到喬家的生死存亡,一天也不能耽擱,你把家裡的事放下,明天就去,我也去!以後就是我經管喬家的生意了,這些大商家,總是要結識的!誰家有銀子,你幫我安排一下!」曹掌櫃看著他那雙年輕有神的黑亮眼睛,當下也有點振奮,道:「好,我聽東家的。東家親自上門借銀子,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……」他話未說完,卻見致庸垂下眼簾,似乎心事重重,已經不在聽他的話了,曹掌櫃暗暗歎了口氣,悄悄退了下去。2 「曹爺,太太要見你。」院子裡明珠已經等候他半天了。曹掌櫃點點頭,隨她走去,不知怎麼,第一次有絲絕望像蟲子一樣爬上他的心頭。在中堂內,曹氏默默站立著,她連日哭靈,打擊重重,聲音已經嘶啞不堪,見他進來,勉強啞聲道:「曹爺,致庸和你商量出了什麼辦法?」曹掌櫃一邊搖頭一邊說:「回太太,二爺讓我明天就出去借銀子,不等致廣東家出大殯,他自個兒也要親自出馬,去借銀子!」曹氏默然,半晌道:「曹爺,你覺得你倆真能借到銀子?」 「回太太,說實話,我心裡一點兒底也沒有。」曹氏歎口氣道:「那就只剩下咱們商量的那個辦法了!」曹掌櫃拿出一張紙小聲道:「太太您看看,這兩日,我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,祁縣、太谷、平遙三縣有待嫁女兒的大商家都寫在這上面呢。」曹氏接過細細看一遍,問道:「平遙王家,榆次原家,太谷陸家……平遙王家的姑娘多大了?」曹掌櫃豎起三個手指頭,曹氏嚇了一跳:「三十?」曹掌櫃點點頭:「聽說有點殘疾,高不成低不就。」曹氏搖頭,又問道:「榆次原家呢?」曹掌櫃微微搖頭道:「這個小點,今年才十四。」曹氏歎道:「太小了恐怕不成,說成了是要馬上娶過來的,致庸給我們爭取到的時間可只有二十一天,咱家現在是在唱空城計!」曹掌櫃道:「那就剩下太谷陸家了。陸家的小姐名叫玉菡,聽說又漂亮又聰明,今年十八歲,不過……」曹氏抬眼看他,曹掌櫃繼續道:「太太,陸大可這人是有名的山西第一摳,恐怕以前您也有所耳聞。陸小姐是他的掌上明珠,聽說這兩年他帶著這位小姐走州串府,不少富商大賈家送上少爺的庚帖,他都沒有中意。喬家眼下這種處境,明擺著做了親就要借銀子,恐怕……」 曹氏看著手中的名單接著問:「這剩下的幾家呢?」曹掌櫃微微有點洩氣道:「剩下的幾家年齡、門第倒都合適,只是沒有太大的實力,這種年月,家家都做不成生意,和這些人家結了親,我怕也不一定能借出銀子!」曹氏盤算道:「平遙王家的姑娘是個殘疾,我怎麼能讓致庸……這個斷斷不可;榆次原家的小姐年紀太小,就是我們願意,人家也不會答應馬上把這麼小的小姐嫁出來,這個也不行。」曹掌櫃點點頭道:「這樣算下來,年齡合適又有銀子可借的,也就只剩下太谷陸家了。」曹氏沉思了一會,當機立斷道:「眼下喬家處在生死關頭,就是死馬也得當成活馬來醫。曹爺,你剛才說致庸要和你一起去借銀子?」曹掌櫃點頭,曹氏果斷道:「明天親戚們都來弔孝,致庸不能離開,後天……後天你就給致庸引路,去太谷陸家借銀子!」曹掌櫃吃驚地望著曹氏:「太太,您是說讓二爺直截了當地去陸家借銀子?」曹氏帶點感傷道:「對,喬家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,瞞是瞞不了人的!不管我們去誰家提親,人家都會明白這是變著法兒借銀子呢。一開始我和你兩個走的就是一步死棋,可是讓致庸親自去,這步棋說不定就能走活!」 曹掌櫃擊掌道:「太太,我明白您的意思了!致庸東家無論人才、品貌、學問,都是不錯的,以借銀子為名,讓陸老東家看看這個人,然後咱們再托人上門求親,說不定就……」曹氏歎息道:「不錯。我們家缺的是銀子,太谷陸老東家千挑萬選,是要為他們家的小姐挑一個一等的好女婿。要把這步死棋走活,只有靠致庸自個兒了!」 曹掌櫃激動起來:「太太,我明白了,今兒我就打發人去太谷陸家預約,後天我和致庸東家一起去拜見陸東家!」曹氏頓了頓,又啞聲道:「曹爺,有件事我要再說一遍,致庸心上有個人,就是我們能把這件事說成,他自個兒願不願意還難說呢。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救喬家,盡人事聽天命。事情沒眉目以前,一定不能讓致庸察覺到半點蛛絲馬跡!」曹掌櫃愣了一下,佩服地看著這個飽受命運打擊,卻依舊不屈不撓的柔弱女人,應聲退下。 曹氏依舊一個人站著。過了一會兒,張媽悄然進來,有點擔憂地看著曹氏,小心道:「太太,您有事找我?」曹氏轉身溫言道:「張媽,你坐下。」張媽趕緊道:「太太有事就吩咐張媽,我不敢坐。」曹氏歎了口氣道:「張媽,你跟我多少年了,現在有件事我要託付給你去做,除了你我兩個人,誰也不能知道。」張媽連連點頭:「太太,只要您吩咐……」曹氏從腕上取下一隻玉鐲道:「明兒你當著眾人給我告個假,就說娘家有人病了要回去看看,然後出去把它當了,能當十兩銀子,你去北面山裡幫我尋一座草屋小院,不要好,能遮風避雨就行。」張媽大驚:「太太,不是要給二爺娶親了嗎?據說東口還有銀車要回來……我們家真到了那個地步?」曹氏竭力忍住淚道:「你就先去辦吧,有這個準備總比沒這個準備要好。如果這個家一定要敗,我也不能不給致庸和景泰留一個藏身的地方。記住,萬一有人問起來,不要說買主姓喬。子孫不孝,辱沒了祖宗,我們不配再姓喬!」張媽含淚接過玉鐲道:「太太,我記住了。」曹氏輕輕咳嗽了兩聲道:「還有,要給致庸娶親的事,你知道就是了,再不要透出半點風聲!」 「太太,我懂!」張媽連聲答應,接著匆匆將玉鐲藏起退出。曹氏雖面容剛強,儘量不讓眼裡的淚水溢出,人卻如虛脫般連連搖晃,只得趕緊坐下。 3 江家內宅中,一貫慈眉善目的江母,正對著由兩個家人扶進的江父大發雷霆。瘦竹竿般的江父喝得酩酊大醉,癱在躺椅上幾乎動彈不得。江母一邊和李媽收拾他的嘔吐物,一邊怒道:「看看你,生意也不正經做,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,大中午的你就跑出去喝成這樣!」江父突然大睜著眼睛尋找,哈哈大笑道:「雪瑛,雪瑛在哪裡?」江母嘟噥道:「雪瑛不是讓你關在繡樓上了嗎?你找她幹嘛!」江父醉醺醺道:「我要給我的閨女道喜!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雪瑛也不小了,今兒我這個爹給她應下了一門好親事!」江母大驚,趕緊讓李媽退下,問道:「老爺,你說什麼呢!」江父大著舌頭道:「我說我今兒給雪瑛應下了一門好親事!」江母聞之氣急:「你,你又在胡說什麼?」江父灌下一口濃茶,哈哈笑道:「你知道今兒我碰上了誰?我碰上了財神爺!我碰上了榆次的何老東家!何老東家你們知道嗎?專做大煙生意,光一個山西太原府,用他家本錢開的煙鋪就有二十多家!你說好笑不好笑,就這麼個了不得的大財主,榆次的首富,今兒竟然專程來到祁縣會我!」江母心中大為不安地問道:「老爺,何老東家來見你幹什麼?」江父拍拍胸脯,得意道:「天下姻緣一線牽!何家的老太爺看上了我們家雪瑛,說她有宜男之相,為了下一輩子孫繁盛,巴巴地跑來,為他的大少爺何繼嗣求親!何家,那可是花不了的銀子!我女兒嫁到他家,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!只怕我這個爹也能跟著沾光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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