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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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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慶現在每天都在遭空襲。林楠笙說,我們需要日本空軍的一切動向。 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需要什麼。朱怡貞說完,伸手招來一輛黃包車。她再也沒有看林楠笙一眼,讓車夫拉著繞了好幾條馬路後,才換乘另一輛回到家。紀中原正坐在檯燈下刻章,他曾經是朵雲軒的篆印師,如今在福佑路的偏僻處開了一家裝裱店,掛出來的招牌上同時寫著兼刻印章。 這裡是他們的家,也是f 也f 門的情報收發站。 朱恰貞去裡屋換上一件毛衣後出來,坐在紀中原的桌邊,一直看到他抬起頭來,才說,這就是你讓我接替調酒師的原因? 紀中原點了點頭。 朱怡貞看了眼梳粧檯上那個帶鎖的抽屜,說,你偷看了我的日記。 還有你的相冊。紀中原平靜地說,你不該保存這些東西。 我留著不是讓你偷看的。 我需要瞭解你。紀中原說,我們是夫妻。 朱怡貞發出一聲冷笑,說,難道你想讓我去跟一個軍統特務舊情複燃? 紀中原的眼光開始變得暗淡,他說,我只知道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。 那我呢? 你是個情報員。紀中原說,你要明白,情報高於一切。 朱怡貞沉默了很久後,說,我要求向上級反映現在的情況。 這是你的權利。紀中原說,但在沒有得到上級答覆前,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。過了很久,他一指梳粧檯的抽屜,又說,那些日記,還是趁早處理了吧。 林楠笙第二次與朱怡貞見面是在地地斯咖啡館。 地點是林楠笙挑的,他記得朱怡貞喜歡喝這裡的熱巧克力。可這一次,她要了杯不加方糖的黑咖啡。 林楠笙笑著說,你的口味變了。 朱恰貞就像沒聽見。她把一本《良友》畫報放在桌上,說,這是日本第三飛行師團在漢口的駐防情況,你們應該用得著。 林楠笙同樣也像沒聽見。他看著朱怡貞無名指上那道戒指留下的印痕,說,幹嗎要把它摘了? 朱怡貞蜷緊手掌,說,你也應該給我點什麼吧? 你們真的是夫妻?林楠笙若無其事地搖著頭,說,我不相信你會嫁給一個開裝裱店的篆印師。 說著,他見朱怡貞要起身,就一把抓住她那只手。 朱怡貞說,放開。 他是你的上級。林楠笙收斂起臉上的笑容,盯著她的眼睛,說,你的任務不只是交換情報。 朱怡貞說,請你放手。 林楠笙漸漸鬆開手,靠回椅子裡,認真地說,貞貞,這一行,不是一個女人該幹的。 朱怡貞愣了愣,說,是你沒資格幹這一行,你破壞了我們之間的規矩。 說著,她起身,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館。 這一回,朱怡貞沒有繞道,而是直接回到福佑路上的裝裱店。一進裡屋,就對紀中原憤憤地說,該死,他跟蹤過我,還摸到了你的底。 這是意料之中的。紀中原笑著說,我們不也跟蹤與調查過他? 那不一樣。朱怡貞說,他會給我們帶來危險。 我們也一樣可以給他帶去危險。紀中原仍然微笑著,篤定地說,他明白這個道理。 你有點過於相信一個國民黨的軍統特務了。朱怡貞的語氣變得冷峻,她說,請你別忘了皖南事變。 紀中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,仰面看了朱怡貞好一會兒,忽然說,怡貞,你們曾經是戀人,你們相愛過。 朱怡貞一愣,但馬上說,那是過去。 那現在呢?你信任我嗎?紀中原說完,仍然一動不動地看著她,一直看到她一點一點地垂下眼簾,再也不說一句話。 這天清晨,紀中原取出一把湘妃竹的摺扇交給朱怡貞,讓她送到城外的真如寺,回來時已是下午。朱怡貞提著一盒真如寺的素生煎,在福佑路上走了不一會兒,就聽到了裝裱店方向傳來的爆炸聲。她的心一下子懸到嗓子眼裡。等到第二聲爆炸響起,她幾乎是小跑著奔向家的方向。 朱怡貞是迎面被人抱住的。那人穿著長衫,頭戴禮帽,不由分說把她塞進一輛停在路邊的黃包車,朱怡貞這才看清楚帽檐下林楠笙的臉。她說,讓我下去。 林楠笙就像沒聽見。他對車夫說,快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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