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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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羋月搖頭:「是誰並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那只小狗後來再也沒向任何人露過肚皮。它見了人就逃,就躲。就算是我,也只能遠遠地給它喂東西。大王,我就是那只小狗啊……」 秦王駟已經明白羋月的意思,心頭一緊,卻沒有說話。 羋月的話語越來越輕:「我就像那只小狗一樣。如果我露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,卻讓人重重傷害了的話,那我這一生,都不可能再露出自己的肚皮了……」 秦王駟緊緊地抱住羋月。她的身體柔弱微涼,他的身體卻帶著強勢和熱量。漸漸地,她的身體也被溫暖了,開始回應他的力量。 他把嘴唇附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:「寡人知道。」 燭影搖紅,一室靜謐。 §第六十六章 連環計 公子嬴華自函谷關下來,連夜直奔咸陽。一入城便騎馬疾馳至宮門,正要入見,卻被門口守衛擋住。 嬴華坐在馬上,揮鞭怒道:「走開,誰敢擋我?」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,宮門剛剛關上,那守衛便道:「公子恕罪,宮門已閉,無大王旨令,任何人不得入宮。」 嬴華眉頭一挑,道:「那好,替我通傳,我要求見大王!」 那守衛道:「天色已晚,請公子明日遞本奏請。」 嬴華大怒,就要發作,這時候他的部下蒙驁忙上前攔住:「公子,臣知道您心系魏夫人安危,可是此時再在這裡喧鬧,只怕會惹起大王反感。反正今日天色已晚,宮門已閉,不如另尋他途,再做打算。」 嬴華喃喃地道:「另尋他途?」忽然間眼睛一亮,撥馬轉向道:「去樗裡府!」 蒙驁一怔,抬頭望天,道:「天色已晚,此時再去樗裡子府上,只怕……」只怕樗裡疾已經睡下了吧。 嬴華卻不理會,徑直奔到樗裡疾府外。樗裡疾果然已經睡下,嬴華卻不管不顧,捶著門大哭大叫:「王叔,王叔,侄兒求您救命了!」 樗裡疾驚起:「怎麼回事?」 書童白芨連忙服侍樗裡疾穿衣道:「是公子華叩門。」 樗裡疾道:「走,去看看。」當下由書童扶著,走到前廳,叫人請了嬴華進來,問道:「子華,出了什麼事?」 嬴華已經撲到樗裡疾面前跪下,大哭道:「王叔,求您救我母親一命。這次的事絕對不是她一手操縱的,也不是她下的毒。她只是糊塗了,中了別人的計。」 樗裡疾一怔:「此乃大王后宮之事,你怎可來求我?」 嬴華只在樗裡疾面前不斷磕頭:「王叔,侄兒求您了,如今只有您才能救人,侄兒求您了!」 樗裡疾扶住嬴華道:「唉,你不必如此,此事牽連甚廣,只怕……」只怕說不得,他也要管上一管了。當下便留下嬴華,自己先在書房思想了一番,次日便入宮請見。 秦王駟于宣室殿內,見了樗裡疾。 樗裡疾先賀秦王駟道:「臣聽說羋八子已經醒了,恭喜大王。」 秦王駟臉色仍然鬱鬱,歎道:「雖然已經醒了,但身體過於虛弱,還是要靜養。」他亦知樗裡疾為何事而來,歎息一聲道:「子華昨日去找你了?」 樗裡疾點頭:「大王,公子華心念魏夫人,也是孝心一片,請大王恕其無狀。」 秦王駟道:「他在外面?」 樗裡疾忙點頭:「正是。」 秦王駟便對繆監道:「宣。」 過得不久,嬴華走進來,向秦王駟跪下,哀聲道:「父王。」 秦王駟長歎一聲,撫著他的頭道:「癡兒,後宮之事,與諸公子無關,你原不該來的。」 嬴華悲泣道:「父王,兒臣知道母親糊塗,然身為人子,卻不能不顧。」 秦王駟道:「寡人曾經說過,給她最後一次機會,可惜,她沒有珍惜。」 嬴華道:「兒臣願以軍功折罪,求父王留母親一命。兒臣會以命相勸,讓母親不再做錯事。」 秦王駟長歎一聲:「寡人若恕了她,那又拿什麼理由處置王后的過錯呢?」 嬴華面現絕望,退後一步,重重磕頭。一下下磕頭之聲,沉重痛楚,不一會兒頭上便磕出血來,一縷血流下面頰。 樗裡疾忍不住了,上前一步拱手道:「大王……」 正在此時,卻見繆乙悄然進來,在繆監耳邊說了句話。 繆監上前道:「大王,羋八子派人來說有急事要求見大王。」 殿中諸人皆是一怔,嬴華臉色已變,生恐再生不測。樗裡疾卻暗中思量,繆監此人最是識趣,此時他三人議事,居然敢將此事報來,若不是事關重大,便是那羋八子如今在秦王駟心目中已經非常重要了。 秦王駟亦知繆監謹慎,當下皺眉道:「何事?」 繆監道:「是關於和氏璧案。」 樗裡疾看向繆監,深覺意外。 秦王駟亦詫異:「和氏璧案?」 嬴華也僵住,三人的眼睛都盯住繆監。 繆監道:「羋八子說事情很緊急,請大王允准相見。」 秦王駟急於知道事情真相,加之也不忍看嬴華繼續哀求,擺手道:「好了,子華,你且起來。寡人旨意未下,一切未有定論,你休要多言。」說著站起,轉身離開。 樗裡疾見秦王駟已去,連忙伸手扶起嬴華道:「子華,起來吧。來人,為公子華上藥。」 嬴華卻不顧自己的傷勢,緊張地抓住樗裡疾道:「王叔,會不會有事?」 樗裡疾安慰嬴華道:「放心。」 嬴華道:「為何?」 樗裡疾道:「難道對你母子來說,還有什麼情況會比現在更壞嗎?」 嬴華怔了一怔,不由得苦笑起來。 秦王駟匆匆進了常寧殿,卻見羋月正由女蘿扶著,在庭院中慢慢走著。 繆監待要喚羋月接駕,秦王駟卻抬手阻止了他,只是負手靜靜地看著她。 羋月剛才想到一事,便立刻派人去請秦王,倒不知秦王駟來得如此之快。她本要走到外頭迎接,可一到院子裡,因許久不出房間,抬頭看著天空,不免有些感慨:「病了這一場,銀杏葉子都快落光了。」 女蘿恐其傷感,勸道:「季羋,銀杏葉子年年都落,今年落了,明年還會再長。」 羋月道:「說得也是。人也是,今年走了舊的,明年又有新人。」 女蘿心中生憐,勸道:「季羋,您病了一場,何必如此多思多想?外頭自有廷尉辦案,誰冤誰不冤,也不幹您的事,畢竟您才是受害人,不是嗎?」 羋月搖頭道:「我的事,是小事;背後的陰謀,才是大事。這幾天我一個人躺著,什麼事也做不了,只能翻來覆去地想這件事。我既想到了,便不能不說。」說到這裡,似有所感,緩緩轉身,卻見秦王駟站在廡廊陰影裡,正含笑看著她。 羋月看著秦王駟微笑,兩人四目交流,有著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情意。 秦王駟走入庭院,扶住了羋月,道:「你想到了什麼?」 羋月倚在秦王駟的懷中,聲音柔柔地開了口,語氣卻非常堅定:「那個案子,有疑點。」 秦王駟扶住羋月慢慢走著,來到院中的大銀杏樹下。侍女已經端來了坐榻,兩人在庭院中坐下。秦王駟道:「你身子還沒好,別為這件事費心。」 羋月握著秦王駟的手,看著他的眼睛:「不,這件事,必須由我來說。」 秦王駟柔聲道:「你在深宮之中,又不知道案情,能說什麼?」 羋月搖搖頭:「我這幾天橫豎躺著無事,就問了繆辛這個案子的情況,才知道不僅牽涉到王后,還牽涉到魏夫人,甚至牽涉到國相張儀。」 秦王駟冷冷地看了繆辛一眼,繆辛連忙跪下道:「奴才該死。」 羋月笑道:「大王別怪他,是我逼他說的。此事差點害我一命,我豈能讓自己蒙昧無知?大王,那個中行期很可疑,臣妾以為,應該重新審他一次。」 秦王駟眼睛一亮道:「你看出什麼來了?」 羋月道:「大王明鑒,既然和氏璧是假的,那麼中行期說的關於張儀如何盜取和氏璧,如何變賣和氏璧之事,自然是假的。」 說到這裡,羋月有些氣喘。秦王駟忙輕撫羋月後背安慰道:「好了,你且歇息片刻,不要太過吃力。」 女蘿捧上一杯蜜水來,羋月喝了幾口,慢慢緩了過來,又繼續道:「既然此事針對張儀,那匣中的毒針,很可能也是針對張儀的。對方必是知道張儀的過去,也知道他會對和氏璧耿耿於懷,所以將毒針藏在匣中暗算,也未可知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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