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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五


  和府書房內

  吳省蘭對和珅、福長安說:「皇上又派王傑重新調查山東糧庫虧空一案……」福長安吃驚地問:「這可如何應付?」

  「死人還能查案嗎?」和珅說。「明白了。」福長安說。「幹得乾淨一點。王傑一定會喬裝打扮。他有千變萬化,你有一定之規。」和珅叫道。「我想他會扮成叫花子。」福長安說。「守住京城通山東的要道,寧可錯殺一千,不可放過一個。」和珅說。福長安點點頭:「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!」

  朱珪走進永琰書房。「師傅。」永琰叫道。「我已永不錄用,皇上如若召喚,恐怕於你我都不便了……」朱珪說。「實在是有件古怪事情難以理喻,故而要請師傅參詳。」永琰說。朱珪看著永琰。「近日京郊往山東去的路上,突然有許多乞丐被人所殺,經調查,是九門提督府的人幹的,不知何意……」永被說。「壞了,王傑有難!」朱珪說。

  夜黑人稀的郊區道路上,扮成乞丐的王傑走在路上。兩個黑影突然迎了上來。一黑影問:「王大人吧?」王傑啞著嗓子說:「他媽的罵人是吧,老子這樣像大人嗎?」

  「不管你大人小人,誰讓你穿著這身行頭!別怪老子。」另一黑影說。兩個黑影拔出刀向王傑砍來。王傑倉皇後退,眼看無路可退。兩個黑影突然倒了下去。王傑打著火鐮,定睛一看,只見兩個黑影的背上都插著一根致命的發簪。「青蓮?青蓮!」王傑說。空谷回聲,不見人影。

  朱珪顫巍巍地走進永琰書房。「皇上!」朱珪說。「師傅!」永琰說。永琰給朱珪讓座,朱珪道:「老臣已經告退,再在宮中走動,多有不便!和珅耳目甚多,告到太上皇那裡,怕是對皇上理朝不利!那老臣就該罪該萬死了!」朱珪說著,一陣劇烈的咳嗽,永琰忙過去為他捶背。「你的身體?」永琰問。「不礙事的,老臣經得住他們折騰!」

  「太上皇近來身體狀況很不好,太上皇說什麼只有和珅聽得明白,如此下去,朕很是擔憂。」朱珪想了想,說:「太上皇身邊離不開和珅,這是絕好的藉口。是時候了,可以摘除和珅權力了。讓他守候太上皇左右,一日也不得離開。既然和珅整日守候著太上皇,他就不能料理戶部、軍機處、內務府事務,他的這些職位暫時由其他人代替。」嘉慶稱讚地點頭,說:「很好,正合朕意!師傅,懲治和珅指日可待,你馬上替朕擬詔吧!」

  朱珪匆匆走著,他突然手捂胸口站下,喘息著,嘴一張一口血噴了出來。朱珪搖搖晃晃的,繼續朝黑深的巷子走去。朱珪跌跌撞撞地進了屋,一老僕人看他嘴角有血痕,驚得大叫:「老爺,你又吐血了。」朱珪氣喘著說:「你,先筆墨侍候。」老僕人說:「老爺,我侍候你去書房。」他說著,扶住朱珪,一步一步地朝書房挪去。朱珪端坐在椅子前,伏案拿起狼毫,那筆似有千斤重,在他的手中顫巍巍的。朱珪喘息著。老僕人走了進來,端著一碗粥,一碟鹹菜,輕聲地說:「老爺,喝口玉米粥吧。」朱珪搖搖頭,示意他放在桌子上。粥和鹹菜放在桌子上,粥還散著熱氣。老僕人歎口氣退出。朱珪蘸墨,在紙上一字一喘地寫下了「和珅」兩個大字。錄字寫完,朱珪嘴中哇地噴出一口血來,噴在和珅兩個字上,朱珪頭一歪,倒了下去……

  永琰正在批閱卷宗,一太監走上前來。「稟皇上,剛剛接到朱珪朱大人家裡稟報,朱大人昨夜突發急病,已告不治,於今日淩晨故去。」太監說。永琰愣住了,說:「什麼?」

  「朱大人去了。」太監說。永琰往椅子上一仰,淚水湧了出來,他一字一頓地說:「朱大人!起駕朱府。」

  「喳。」太監說。

  大雨滂淪,小巷中皇帝的儀仗走來,停在巷口。

  太監對轎內說:「稟陛下,小巷太窄,儀仗無法通行,請陛下換馬。」永琰下轎,太監牽過馬來,永琰卻步入小巷。小巷越來越泥濘,永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。太監跑上來,說:「奴才背皇上進去吧。」永琰推開太監,踩著泥濘艱難地向裡走去。大雨澆著他……

  簡陋的木板床上安睡著朱珪,永琰撲在他的身上,喊道:「老師!老師!」老僕人跪在永琰面前,說:「聖上,朱大人臨咽氣時說,他沒寫完摺子,對不住聖上……」永琰淚眼朦朧。永琰撫摸著蓋在朱珪身上的被子,被子已經破爛,露出棉絮。永琰脫下自己身上的龍袍,輕輕蓋在朱珪的身上。永琰打量著這個房間。簡樸的傢俱,清貧的陳設。房上向下漏著水珠。桌上放著那個未寫完的和珅罪錄,上面的血跡清晰在目。望著桌上那碗粥和鹹菜,永琰突然悲從中來,痛哭失聲:「這是我老師的住處嗎?我老師就睡這樣的被褥嗎?這是我朝一品大員的居所嗎?一品大員就是如此之清寒嗎?……」幾個太監急忙跑了進來。水淡停止了哭泣,厲聲道:「朕命文武百官都來這裡看看。順便把宮裡那些畫師,不管中國的還是西洋的,都給朕叫來,馬上就來!」太監急忙跑了出去。

  叫花子打扮的王傑策馬疾馳著。

  幾個畫師跪在永琰面前,其中有西洋畫師。永琰紅腫著眼睛,說:「你們聽著,把朱大人府中這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給朕畫下來,留此存照,免得後人不信,我大清竟有如此一貧如洗的一品大員。」畫師們開始畫。文武百官一身泥濘陸續走了進來,裡面有和珅、福長安、吳省蘭等人。和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被屋子裡的清貧驚呆了。他不禁打了個冷顫,他強忍著,還是股戰不止。朱珪似是安詳地睡著。永琰流著眼淚說:「看到了嗎?這就是朕的師傅,我朝一品大員的歸宿處。什麼叫兩袖清風、一身正氣,你們看明白了嗎?」和珅等人齊說:「明白,明白。」

  「……這硬板床、舊棉絮,這碗剩粥,這碟鹹菜,你們睜大眼睛看啊,看啊!看明白了嗎?看啊!」永被說。和珅眼睛造巡著,他看到了那帶血的和珅二字,眼睛呆住了。永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著:「孰高孰低,誰上誰下,誰清誰濁,你們想明白了嗎?你們同朝為臣,同樣的俸祿,你們是何樣的陳設鋪排,你們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?你們能給朕說清楚嗎?!」和珅撲通一聲,跪在朱珪靈前,大聲哭叫:「朱大人!朱前輩!」大家吃驚地扭頭看和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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