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斷紫禁城(162)_鄭萬隆

一六二

　　馮月瑤身心疲憊地回到和府，剛進院門就看見劉全跪在院子當中，立刻沉下臉。劉全見馮月瑤進門，就一個勁兒地向她叩頭請罪：「夫人！奴才一時糊塗，做錯了事，連累了老爺和夫人，請夫人懲罰奴才！夫人就是把奴才打死，奴才也不敢叫屈！」

　　看到他鼻青臉腫，可憐巴巴地請罪，馮月瑤臉色和緩下來，說：「劉全啊，你也是跟隨老爺多年的人了，怎麼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！你還想不想活了？」

　　劉全說：「奴才一時糊塗，奴才知罪了！夫人給奴才上家法吧！」

　　馮月瑤看了看他，於心不忍地說：「唉，我哪兒下得了手呀！這次就饒了你，以後再敢惹事，決不輕饒！起來吧！」

　　劉全說：「奴才劉全謝夫人不罰之恩！」

　　和珅一直躲在屋內窗子後，仔細觀察馮月瑤。見她饒了劉全，一陣竊喜。馮月瑤走進客廳，他立刻迎了上去，說：「夫人受累了！多謝夫人周旋！」

　　馮月瑤無奈地看著他，目光中滿是懷疑和埋怨。

　　和珅說：「來人！給夫人泡上一壺上好的明前龍井！」

　　夜裡和珅走進臥室，看馮月瑤還在燈下發呆，上前摟摟她的肩，說：「時辰不早了，快就寢吧。」馮月瑤沒動。和珅說：「你怎麼了？」

　　馮月瑤看著他的眼睛，說：「老爺，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？」

　　和珅一驚，隨即掩飾地笑道：「呵呵，瞧你說的！夫人！我還能有事瞞著你？快睡吧，不要胡思亂想了！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唐家的事和你也有關係吧？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怎麼會！你不是都知道了嘛，是劉全瞞著我幹的，我一點都不知情，否則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？好了好了，事情算是勉強應付過去了，不要再想它了！」

　　馮月瑤起身幫和珅寬衣，說：「你知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，你可不要騙我。老爺，近兩年來，有幾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。咱們是從驢肉胡同出來的，什麼苦沒吃過？我都不在乎。現在咱們是要什麼有什麼，只要能這麼平平安安地過日子，我就很知足了。人一輩子能吃幾石米，能穿幾身新衣？那都是有數的。所以啊，銀子呀，房子呀，地呀，糧食呀，這些東西，夠用就行，攢得再多，也帶不走，何必花太多心思去聚斂，要是用不上，再好的東西對咱來說也是廢物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？」

　　和珅點頭，說：「是，夫人說的極是。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再說，咱現在吃著朝廷的俸祿，就應該多花心思為朝廷做事，多做積德行善之事。如果總是心有旁騖，不僅對不起皇上，還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呀！你想想，從順治爺到現在，這樣的先例還少嗎？」

　　和珅打了個冷戰。馮月瑤說：「冷了？快進被子裡！不要解我給你縫的這個肚兜！你睡覺愛踹被子，這樣就不會著涼了。睡吧。」和珅「哎」了一聲鑽進被子。

　　第二十三章

　　早朝後，乾隆帶著和珅、王傑一起走進了慈甯宮，太后一見，欣慰地笑了。青蓮正在一旁陪著太后，一見乾隆連忙向乾隆施禮。

　　乾隆向太后施禮，和珅、王傑跪拜太后，皇太后讓他們起來說話，還問：「皇兒，今兒個這麼早就下朝了？」

　　乾隆道：「是啊！今兒個皇兒惦記著陪額娘看戲，就簡單料理了朝政，趕早來了！這不，我還把我這兩個最有學問、最知趣的大臣帶來了，一起給您解悶兒！」

　　太后說：「看戲？我這兒清清淨淨，哪有戲看呀？」

　　乾隆想起了什麼，告訴太后：和珅知道額娘喜歡，專門從外面找來幾個戲子來唱堂會，都是現今京城裡當紅的名角啊！皇太后樂了，和珅真懂事兒！這兩天太后正想聽戲，還沒說出來，他就把人給請來了。和珅又跪下磕頭，謝皇太后誇獎！說：「這都是奴才應盡之責。我大清國以孝治天下，皇上以萬乘之尊以身作則，奴才不敢不附驥！只是奴才才具甚低，雖彈精竭慮也難望皇上之項背！」皇太后和乾隆都聽得很高興。

　　和珅真是個會說話人兒，三言兩語說得太后心裡還真舒坦。「難得和珅一片孝心，那些戲子們呢？」太后問。和珅說：「馬上就到，馬上就到。今兒個要唱的是太后老佛爺最喜歡的《蘇三起解》，還有《鳳還巢》！」

　　皇太后高興，道：「和珅可真是個機靈鬼兒！我想聽什麼他都知道！」

　　乾隆道：「那是那是！我心裡想什麼他也都知道！」

　　和珅忙進言：「皇上常說奴才是皇上肚裡的蟲子，只是這小蟲兒，奴才整日如履薄冰，誠惶誠恐的。」

　　太后突然說：「這位王大人怎麼進得官來一言不發啊？」王傑道：「皇太后、皇上恕罪！臣剛才走神兒了！」

　　乾隆問：「那你在想什麼？」

　　王傑說：「臣剛才看到了太后老佛爺的那顆夜明珠就走神兒了！」

　　皇太后說：「這也是和珅孝敬我的，奇大無比，夜間閃閃發光，煞是可人兒！」

　　太后說得十分高興，王傑卻說，太后這顆夜明珠，大倒是挺大，不過依臣看來，還不夠大！王傑這麼一說，太后自然不高興，皇上也是一拐。

　　和珅發怒，道：「大膽王傑，太后、皇上面前你也敢大放厥詞，你知道你自己該當何罪嗎？」

　　乾隆也不悅，道：「王傑，你不是故意惹太后不高興吧？」

　　王傑忙道：「臣絕無意忤逆太后，臣常在心中默祝太后萬和無疆！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你敢在太后面前胡說八道，惹她老人家不痛快，你還巧舌如簧，你這叫說一套，做一套，是陽奉陰違。」

　　王傑不理和珅，只對太后和皇上道：「臣絕沒有和大人說的那麼惡毒，臣只是想說一個實例，而且臣也覺得這個實例絕對應該讓太后、皇上知道。」

　　太后不耐煩，說：「既然如此緊要，王大人就請說吧，哀家這還等著看戲哪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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