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斷紫禁城(161)_鄭萬隆

一六一

　　和珅說：「哎呀，我天天忙著為皇上辦事，哪能顧得上管他？我就知道他要用唐錦全的房子抵債，我聽說她們孤兒寡母很可憐，就免了她們的債，讓劉全把房子還給母女倆了！這，這王傑是知道的呀！」

　　青蓮說：「可唐小姐陳屍街頭，是我親眼所見！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唉，看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。老爺，你無論如何要好好管管劉全！我們以前也是受人欺負的人，現在可不能變成欺負別人的人！唉，當年在驢向胡同，劉全多老實本分！保定債主長五上門逼債，把他打得鼻青臉腫，他也替我們受著，沒有一句怨言。如今怎麼變成這樣！唉！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這個賤骨頭！做出這等荒唐事，還給王傑抓住把柄，連我都要受連累！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青蓮姑娘！你在王大人面前能說上話，求你勸他不要把此事上告皇上！我們老爺一定嚴懲劉全！」

　　青蓮說：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勸得住王傑……」

　　和珅故意說：「勸不住就別勸了！皇上怪罪下來，最多也就是個死罪！我去受死就是了！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青蓮姑娘，請你一定要勸住王大人，否則我們老爺就大難臨頭了！我們一定嚴懲劉全，對王大人也好有個滿意的交代！你說是吧，老爺？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我們自然是要嚴懲劉全的！」

　　青蓮抱怨地看著和珅，說：「那好吧，我去勸王大人。」

　　和珅如釋重負，長出一口氣。

　　青蓮正要離開和府，在院門前，馮月瑤叫住她，道：「等等，青蓮姑娘！我也跟你去王大人府上！我還要去看著唐太太！」

　　和珅追了出來，有點狼狽地說：「哎呀夫人！你這又是何必呢！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你別管了！出了人命，可不是小事！要是人家上告不止，你還能有好？我去好言相慰，人家可能會放過劉全。走，青蓮姑娘！」

　　青蓮與馮月瑤出了院門。和珅看著她們的背影，搖頭說。「你哪裡懂得官場啊！真是多此一舉！金三！過來！」

　　家僕金三小跑著過來，說：「老爺，有什麼吩咐？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給！拿我的帖子去見直隸知府，讓他放了劉全！」

　　金三應著接過帖子立刻走出院門。

　　一輛馬車行駛在街道上，馮月瑤和青蓮坐在馬車裡，馮月瑤憂心忡忡，問：「青蓮姑娘，和珅他在外面到底有沒有為非作歹？」

　　青蓮反問：「你覺得呢？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說實在話，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幹了什麼，可是我覺得他在變，他偶爾說出來的一兩句言語或者露出的一個神情讓我很生疏、很害怕，那都是以前我沒見過也沒聽過的。我覺得他有好多事都瞞著我，他一出門，我就為他提心吊膽。」

　　青蓮緩緩點頭，說：「他是在變。不過我相信他的心還沒變黑，總有一天他還能變回來的。你也要多勸勸他呀，夫人。」

　　馮月瑤默默點頭。

　　馮月瑤與青蓮來到王傑府上，馮月瑤向王傑施禮道：「王大人！拙嫂求你高抬貴手，放了劉全，我一定用家法嚴懲；在皇上面前，也請為我家老爺多多周全！」

　　王傑說：「夫人恕小弟不敢從命！請夫人思量，唐家被他害得家破人亡，父女二人都被活活逼死，唐太太終日以淚洗面，痛不欲生！以後讓她還怎麼活下去？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請王大人放心，唐太太以後就由和府照顧，頤養天年。我親自過問她的起居，也算是將功贖罪！」

　　王傑聽了，直搖頭，說：「她還能到和府？夫人不要為難小弟，小弟不敢徇私枉法！」

　　馮月瑤低下頭，突然在王傑面前跪下了，說：「拙嫂跪下求你了！」

　　王傑一見慌了，說：「使不得！使不得！夫人快快清起！」他手足無措，扶也不好，不扶也不好，正為難，青蓮也跪下了。

　　青蓮說：「王大人，一旦劉全上了公堂，必然連累和大人，萬一傳到皇上那裡，和大人的前程就毀了！求王大人三思！」

　　王傑說：「青蓮！你也……和珅真是有負你們的苦心呀！好吧，我答應你們！快快起來！」

　　王傑的妻子菊仙急忙攙扶起馮月瑤與青蓮。

　　劉全鼻青臉腫地回到和府，還神氣十足，一見和珅便罵道：「王傑這個殺千刀的！老爺！你可要為奴才做主呀！奴才是不值錢，奴才只是和府的一條狗，可他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呀，他是成心給你出醜啊，老爺！你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！」

　　和珅說：「跪下！不成才的東西！唐家母女身上還能刮出幾兩油，值得你給我惹是生非！王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？那是頭倔驢！你在他鼻子底下弄出人命來，不是耗子逗貓找死嗎？如今夫人已經為你到王傑府上求情，還不知道這頭倔驢給不給她面子！萬一他鬧到皇上那裡，你的狗命保不住，還得連累我！」

　　劉全痛哭流涕打自己嘴巴，說：「老爺，奴才該死！奴才該死！」

　　和珅不耐煩地說：「滾！找沒人的地兒呆著去，別讓我見了心煩！」

　　劉全哭著說：「嚓！」

　　馮月瑤跟著青蓮來到唐錦全家，她拉著唐錦全妻子的手，說：「唐太太！都是我治家不嚴，釀此大禍！我給您賠禮了！」

　　唐錦全妻子傷心太過，神情恍惚地流著淚，說：「還我丈夫，還我閨女……」

　　馮月瑤說：「唐太太，人死不能複生，你要想開些，好好活著。明日我就給你送來一筆銀兩，今後你可以衣食無憂。萬望你寬宏大量，寬恕我和下人的罪過。」

　　唐錦全夫人還是恍恍惚惚地重複著那句話：「我那可憐的閨女呀，我可憐的閨女……」

　　青蓮說：「唐太太，你要想開一些……」

　　她和馮月瑤無奈地對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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