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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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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人們落座後，兩名洋人男侍給上西餐、倒洋酒。 威妥瑪說：「此番你們曾、李換班，可謂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』啊！」李鴻章說：「不敢！在我們中國，把這叫：『打虎親兄弟，上陣父子兵。』敢問公使閣下，今日如此厚愛，有何見教？」威妥瑪笑笑，說：「如果中國的要員都能像左宗棠和李大人這樣精明，中興之業，實當令外人刮目相看！」李鴻章說：「那就開門見山吧！」威妥瑪只好說：「本人的意思，一是給閣下餞行，預祝揮師北上，馬到成功；二來嘛……也想聽聽，閣下對左宗棠要借錢打俄國人，有何看法？」李鴻章未加思考，張嘴就答：「如果是俄國公使來問我，我就說應該借！」「為什麼？」「左宗棠用兵，並非只對俄國。 若用英國的錢打跑了阿古柏，俄國人當然也就可以再南下印度了。」 威妥瑪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但還是接著說下去：「現在是我英國公使在問你！」李鴻章和他對視著，眼裡閃著狡黠的光，說：「這就又當別論了。 借不借是你們的自由！」「這又是為什麼？」「因為你們不相信中國人能收復新疆，才花錢去支持阿古柏先侵佔新疆，好為你們當擋風牆。」 「您相信左宗棠能打敗俄國人和阿古柏嗎？」李鴻章一仰臉笑了，說：「中國有句古訓，叫：『君子不言人後。』我焉能不遵？特別是當著公使閣下這樣高貴的客人！」威妥瑪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，說：「很遺憾，距離太遠，我不能去直接問問左宗棠閣下！」肅州（今甘肅西部的酒泉），秋高日朗，風乾氣爽。 這是打敗「回匪」、進駐城內的第二天，在陝甘總督行轅大帳裡，左宗棠正和劉松山、劉錦棠、張耀、金順、劉典等十幾員大將，站在並排的兩個大案旁，觀看上面彩繪逼真的新疆地圖模型，指點、議論著……新疆，東接甘肅、青海，南鄰西藏，西南以喀喇昆侖山與外國克什米爾、巴基斯坦為界，西以帕米爾高原與阿富汗毗連，漫長的西、北則與俄羅斯接壤，東北與蒙古為鄰。 這遼闊的新疆，在中國的版圖上占了近五分之一（指當時）。 多麼壯麗的河山啊！上面有高聳入雲的阿爾泰山、昆侖山、天山……山頂終年積雪，白雪皚皚，晶瑩耀眼。 蒼茫雲海間的天山，橫亙于新疆的中部，擘分為二，通稱南疆、北疆。 塔里木盆地在新疆南路，為天山、昆侖山所環繞。 盆地的最外層為高山，其次是礫石帶的山麓，再次為沖積扇平原。 沖積扇平原的內側為沙漠，面積幾及一半，而另一半則是富庶的農業區。 南疆的城市有喀喇沙爾、輪台、庫車、喀什噶爾、和闐等，主要分佈在塔里木盆地周圍。 北疆有準噶爾盆地，位於阿爾泰山和天山之間，呈三角形，東西兩端較為開闊，內有草原、沙漠、沼澤、鹽湖。 這裡有烏魯木齊、瑪納斯、伊犁等重要城市，各族勞動人民利用高山融雪，引水灌溉，農牧業都很發達。 在太平天國起義轟轟烈烈開展起來後，和全國各地一樣，新疆也爆發了維吾爾、回族等大起義，但從起義一開始，領導權就被各族封建主和宗教上層分子所掌握，使這裡形成了互不統屬、各據一方的混亂局面，主要有：以庫車為中心的回族阿匍妥明政權；以喀什噶爾為中心的回族金相印、柯爾克孜族思的克聯合政權；以伊犁為中心的維吾爾族邁孜木紮特政權……這些首領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，在對內殘酷壓迫百姓的同時，對外都依靠英國人或俄國人，並且提出「排滿、反漢、衛教」等口號，蠱惑人心，試圖脫離清王朝管轄，獨立成國。 同治三年九月，金相印攻佔喀什噶爾的疏附，接著進攻疏勒，因清軍頑強作戰而久攻不下，竟向中亞的浩罕國請兵援助。 第二年春，由於有英國支持，浩罕國派阿古柏率軍入侵新疆南部，在佔領喀什噶爾後，又相繼攻陷英吉沙爾、庫車、阿克蘇等地。 就在前不久，阿古柏悍然宣佈，成立了「哲德沙爾汗國」（「哲德沙爾」為「七城」的意思，指所佔領的喀什噶爾、阿克蘇、庫車、莎車、葉爾羌、吐魯番、和闐七座城池），自稱「畢條勒特汗」（意謂「洪福之王」），建都喀什噶爾。 「趁咱忙於平剿內地粵匪，這大西北邊疆竟被個臭蟲咬了一口！」左宗棠指點著喀什噶爾，憤憤地說，又指指西側被俄軍佔領的瞻德、塔爾奇，「這兒且讓老毛子消停些日子，先把南疆的阿古柏撚死！松山，你說該怎麼個打法？」「大帥！這……」劉松山叫了聲，又住了口。 左宗棠扭臉看著他：「說呀！」劉松山沉思著，濃眉緊皺。 左宗棠催道：「怎麼，難住了？」劉松山看看他，說：「卑職以為，現在還不到時候！大人清楚，糧餉軍械都不允許我軍馬上南下。」 左宗棠嘴裡發出「嗨」的一聲，用力一跺腳，離開桌案，焦躁地踱起步。 劉松山又說：「還有，此地回匪雖敗，還有數萬眾，也許仍會糾集在一起，成為我後顧之憂。」 左宗棠不能不承認，劉松山說得很對，可心裡實在急，恨不得一把抓住那個阿古柏，然後回頭再消滅俄軍。 這時，一名小校進來，跪地施禮：「啟稟大帥！俄軍上校索斯諾維奇一行二十餘人前來拜見大人，已到城外。」 左宗棠一驚，睜大了一雙虎目。 在前一段時間，他就確定了西征的戰略方針：先收復南疆，並借助俄國人購買軍糧——從內地往這裡運糧，路途遙遠，既難能及時供應，也用銀子太多，而由俄國人從俄境販運來此，則既方便、又便宜。 因而，他已在前些天派大將劉典為特使，去和駐塔爾奇的俄軍司令官米格納諾夫少將取得了聯繫，初步達成協議。 他很快就明白了，嘴角現出了冷笑，看看眾將，說：「夜貓子進宅，無事不來。 我料米格納諾夫派來這個什麼……索斯諾維奇，必是想探探我軍虛實。」 眾將都連連點頭。 左宗棠威嚴地說了聲：「各將聽令！」眾將趕緊都跪下：「卑職在！」「限一刻鐘內，整軍完畢！」「遵命！」「劉錦棠！」「末將在！」年輕英俊的驍將劉錦棠應道。 「命你部，肅立於行轅至城門大街兩側！」「遵命！」「索斯諾維奇在此期間，各軍更要時刻保持我軍威。」 「是！」「劉松山，劉典！」「卑職在！」「一刻鐘後，你二人與劉錦棠到城門口迎接俄國人！」「遵命！」陽光明媚，刀槍耀眼，旗幟飄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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