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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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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雪岩蹺起二郎腿,呷了一口茶,神采奕奕地說;「太后,就是左大人也見不著面的。 我給你倆說說……」柳成祥和阿寶瞪大眼睛,聚精會神聽著他講述被召見的詳細經過……而後,胡雪岩說:「怎麼樣?花銀子買古董送禮,你倆當時心疼得像死了親娘老子!可我一個宣德爐,換了李蓮英連著兩句:『怎麼賞都應該!』太后一鬆口,就賞了我四省稅收大權!嗯,這就叫會花錢的才會掙大錢!懂了吧?」阿寶眨了眨眼睛,不解地說:「四省稅收能怎麼樣?還不是過路財神,怎麼收進怎麼交出?」柳成祥笑著說:「阿寶,這你可就不明白了!四省稅銀一收進來就是幾百上千萬兩,平均在咱手裡停上一個月,光利錢能生多少?再把這幾千萬兩在我們的手裡轉起來,爺生子、子生孫,你算算將是何等成色?」胡雪岩說:「這只是其一,還有其二、其三!我阜康錢莊有四省稅收代理之權,便使銀根雄實,信譽無比,跟哪家做生意不順風?再者,這四省稅收大權是欽定的,凡繳納稅銀者必先來走通關節,又該有多少大員、大戶,得趕著拍我阜康的馬屁?就連一般百姓有了銀子,也得存我阜康,他們會相信,阜康樹大根深不會倒!」他說著拍打一下阿寶的腦袋:「傻娃子,小心過不了多久,白銀會把你沖跑的!」阿寶撓撓腦袋笑了。 柳成祥說:「阿寶,你要好好學著東家!東家做生意,可是大手腕兒呢!」胡雪岩站起身,昂著頭慢慢踱步,覺得自己的身材似乎變得高大起來,已經一步登天,來京時的惶惑與不安消逝得無影無蹤。 他又想到了熊耀笙:怎麼還不來……熊耀笙被一名店小二兒領了進來。 柳成祥、阿寶一見他,都站起身拱手打著招呼:「熊先生!」熊耀笙也向他倆抱拳還禮,說:「二位好!」胡雪岩一指臨牆的凳子,說:「熊仁兄請坐!」幾個人都落了座。 熊耀笙看著胡雪岩,說:「看得出,胡老闆與鄙人恰恰相反,這二三年春風得意,生意興隆!」胡雪岩自得地笑笑,說:「托佛爺的福,還真是一切順利!」「能否讓我也替你高興高興?」「其實也不值一提!」胡雪岩嘴上這麼說,還是簡略敘述了和他分手後的情況,直至今天……熊耀笙不時道一聲:「好!」而後更是興奮,說:「既然代收四省稅銀,胡先生就該在京城再開一錢莊,不使他人過手某利!」胡雪岩向他一拱手,說:「真是英雄所見略同!我正有此意,卻不知在京開錢莊有何難處、該如何經營,特請來熊仁兄,指點迷津!」熊耀笙說:「執掌四省稅收大權,便是有了最大、最牢固的根基。 已有上海阜康、杭州通裕兩個錢莊,開張多時,獲利頗豐,自然通曉了經營奧妙。 鄙人……」胡雪岩打斷了他的話:「不!京師重地,滿街達官貴人,生意大而多,且隱秘,決非杭州、上海可比!仁兄來此已一年有餘,體會必深。 若要辦好錢莊,該當從哪些方面著手,還望仁兄不吝賜教!」他神情嚴肅,十分鄭重地說著,向熊耀笙又一拱手。 熊耀笙驀地明白了胡雪岩的用意,但又不敢相信,然而,沉思一下,還是說:「胡老闆所慮極是!既然如此看得起我,我便一傾管見,謹供參考!」「請講!」「京師內已有銀號三十餘家,其中以帶『源』字的四家為最興隆。 胡老闆若想一開錢莊,不但能立得住腳,而且競爭過各家,非得有內外兩手不可!」「這內……」「內要嚴立莊規,與眾不同。」 「請道其詳!」「有三回、三清、三不收,還有……」熊耀笙滔滔不絕說了起來。 柳成祥聽後,不以為然地說:「東家,搞錢莊的向來是水過地皮濕。 咱吃的就是過路錢,有必要把莊規定得這麼嚴嗎?」胡雪岩說:「太有這個必要了!我的柳襄理,你當在京城開錢莊是好玩耍的?咱這才叫如履薄冰呢!來咱這兒存銀子的都是什麼人?你又曉得哪筆銀子後邊有埋伏?」柳成祥不服氣地說:「既然這樣,放兩個人做做轉匯得了!」胡雪岩訓斥道:「這你又偏了!京城的銀子用起來才氣勢呢!只要各位頂子們把錢往咱這兒一放,就跟我胡雪岩綁在一起了!更重要的是,在京城開櫃檯,往來的不光是莊票、銀票,還有朝裡的動靜、朝外的反應!搞錢行,這方面不靈光行嗎?」柳成祥費解地看著他,說:「看起來,商無官不安,有官也不安啊?」胡雪岩一擺手,說:「不!應該說:借風揚帆,風變舵轉!只要看准了風向,誰搶先一步,誰就能賺大錢!」柳成祥這才不做聲了。 熊耀笙佩服地點點頭。 胡雪岩感慨地說:「剛才聽了熊仁兄一席話,我大有頓開茅塞之感,真勝讀十年聖賢書!」熊耀笙不好意思地擺手搖頭:「胡老闆誇獎了!」胡雪岩接著說:「成祥,你這總襄理,可要把這幾條莊規記住,給上海、杭州也立上。」 柳成祥低聲應道:「是。」 胡雪岩又問:「這是內,外呢?」熊耀笙說:「外要把京師存銀大戶拉過來!我想,先要從兩個人下手,以點帶面。」 「哪兩個人?」「一個是大內的李蓮英。」 「這沒問題!」「再一個是文煜。」 「文煜是誰?」「他現在在朝任內務府大臣,以前可做過直隸總督、協辦大學士!他多年為官,不但長袖善舞,貪污納賄,廣置田地,住著豪華宅第,還在好多省城開了當鋪,偷做軍火和大煙生意,是全京師的首富!」「哦……」胡雪岩沉吟著,「可如何把他拉過來呢?」「我倒是有個辦法!」熊耀笙滿有把握地說。 「請講!」「此人的字寫得相當不錯……」夕陽已經西下,熊耀笙坐著一輛轎車,來到帽兒胡同的文煜宅第大門附近。 他下了車,讓車夫等著,獨自走向府門。 府門上方懸掛著刻有「文府」兩個金字的橫匾,門前站立著兩名挎著腰刀的侍衛。 熊耀笙向侍衛一抱拳,說:「有勞了!鄙人乃杭州胡雪岩所遣,有要事求見文大人。 煩請將這封書信和帖子轉交文大人!」他說著,從懷裡掏出一個厚信封和兩錠銀子,交給侍衛,並說:「這二十兩銀子,給二位做茶資!」兩個侍衛很高興,各揣起一塊銀子,其中之一拿著信封進了府門。 這個侍衛來到後廳的書房門口,道了聲:「啟稟大人!有人帶書持帖求見!」文煜在裡面應道:「把書信和帖子拿來我看。」 侍衛推門進來,雙手遞上信和名帖。 文煜看著名帖上的字,默讀著:杭州胡雪岩……上海阜康錢莊、杭州通裕錢莊……是他?他的掃帚眉向上一挑,眯縫的兩眼睜大。 他想起來了,今天發的上諭中有:將江蘇、江西、福建和浙江四省的稅務由杭州胡雪岩代收。 他還聽說,慈禧太后昨天在禁苑召見了胡雪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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