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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此人可不得了呀!獨吞四省稅收代辦的肥肉,本朝還是前所未有的。

  有太后賞識,將來……他拿起書信……他身軀胖大,有一張白淨的長方臉,蓄著漂亮的山羊鬍子。

  他是滿洲正藍旗人,姓費莫氏,字星嚴,今年五十一歲。

  他的父親哈棱阿,官至戶部尚書,曾任河道總督、崇文門監督,靠貪污和收賄,積攢了萬貫家財。

  他本人由官學生得授太常寺庫使,累遷至刑部郎中;在咸豐三年任江寧布政使,還沒到任,金陵已被洪秀全佔領,只好在江北大營為運糧官,七年調直隸,九年任山東巡撫,十一年擢直隸總督。

  同治元年,他在畿南剿匪,連連失利,被褫職。

  去年,他捐銀三萬兩,又給李蓮英送了厚禮,才得到鑲黃旗蒙古副都統一缺;今年初,晉為內務府大臣。

  他撕開了信封,抽出信瓤。

  他的眼睛又睜大了一下——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上海阜康錢莊的莊票,上面的金額是六千兩。

  這是什麼錢?他忙看信……放下了信,他凝眸沉思了一下,吩咐:「帶進來!」「喳!」侍衛應著,退出去。

  須臾,熊耀笙走了進來,「小民安徽歙縣人熊耀笙拜見文大人!」熊耀笙說著,跪地施禮。

  「內宅不必多禮,請坐!」文煜說著,一指旁邊的椅子。

  「謝大人!」熊耀笙站起身,坐在椅子上。

  文煜有些意外地問:「你不是杭州人?」熊耀笙說:「回大人,胡雪岩也不是杭州人。

  他老家是安徽績溪,與小人鄰縣。」

  文煜點點頭,問:「胡雪岩為什麼不親至,而派你來呢?」熊耀笙說:「我家老闆因急事離京,而錢莊成立刻不容緩,只好命小人來辦。

  萬望大人給小人的面子!」「他在信中說,你是順天阜康錢莊的掌櫃?」「正是!小人自知無能,全靠大人日後光顧關照!」文煜明白了,冷冷一笑,說:「怪不得求我六個字,就給了潤筆之資六千兩!」熊耀笙說:「這是因為文大人的字字震九州,無人可及,朝野內外,誰人不曉?給這個數,我家主人已知尚少。

  好在同在京師,日後再補不難!」文煜略露得意之色,卻說:「胡雪岩倒是挺大方,筆資多於他人數倍。

  如此摯意盛情,真令我不忍推託,可我……近來手腕扭傷,實難提筆。

  便是勉強揮毫,也恐力不從心,寫出的字不似以往,豈不有失胡雪岩所寄厚望?」熊耀笙一抱拳,說:「我家老闆非常希望能得到文大人墨寶!但他也說了,大人也許會有特殊情況——不想果真出現了——特意叮囑小人,還請大人指示,京師之中,還有誰的字與大人可相媲美!」「這……」文煜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,不由怔住了。

  熊耀笙起身跪下,說:「小人知道,京師之中,任何人的字都在文大人之下!若由他人題寫,必令胡雪岩失望。

  那樣,我這掌櫃也怕當不成了。

  還請大人見憐!小的敢請大人,帶腕傷書寫。

  小人堅信!大人帶傷寫的字,也會比他人強過百倍!」「哈哈哈哈!」文煜大笑著,趕緊就坡下驢,說,「我且答應你試試筆!起來吧。」「謝大人!」熊耀笙故作很高興地說,磕一個頭,站起身,走向書案,「小的鋪紙、磨墨還會!」文煜提起了一隻鬥筆,飽蘸熊耀笙剛磨好的墨,喘了幾口氣,懸著腕,「唰、唰……」很快就寫下了六個大字:順天阜康錢莊

  在繁華的宣武門外大街上,一家臨街店鋪剛新漆飾不久,門旁的豎匾被大紅綢子蒙著,四條斜立的竹竿上垂著長長的掛鞭,大門卻關著。

  門內房間寬大,西、北兩側是櫃檯,東牆有門通往洽談室。

  胡雪岩倒背手站在東門前,身旁是柳成祥、阿寶,對面垂首站立著掌櫃熊耀笙及站櫃、寫折、開票、檢信、司庫等十多個人。

  「各位都是鄙人的同鄉,又大都是由京師的銀號會館推舉的,我胡雪岩倍加信任!從今以後,我便把上海阜康錢莊在北京的分號,託付給諸位了!」胡雪岩神情嚴肅地訓著話,語氣卻不無親切,「……要使人家敢把銀子放進咱的庫裡,就得靠實底和信譽!實底由我擔保,可信譽則要由各位創造出來!這些,昨天已經對大家說過一遍了。

  現在,我要考考你們!」他說著,走近一名夥計,問:「順天阜康錢莊有哪『三回』、『三清』?」夥計回答:「本莊的『三回』是:一,回絕押款,不與京城銀客發生實財糾紛;二,回絕商貸,全部銀根用於本莊投用;三,回絕押匯貼現,不為他人承擔風險。

  『三清』是:盡心誠意講清莊規;耐心詳細說清原由;鐵心拒賄兩袖清風。」

  胡雪岩又說:「但有一例外!」夥計接著說:「如遇貴室官府涉及『三回』,須立即稟明掌櫃,由掌櫃處理。」

  「好!」胡雪岩笑著說,拍一下他的肩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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