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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九


  左宗棠邁著穩健的大步,一手扇著芭蕉扇,邊走邊和胡雪岩、王德榜交談。

  「……我即日就將到福州總督府上任。

  雪岩,德榜,你二人要儘快把船政局搞起來!」「地點選在哪裡?」胡雪岩問。

  「福建馬尾。

  王德榜!」「大人!」「你明天就去馬尾,徵收造船廠用地。」

  「遵命!」「雪岩,我先將現有的五萬兩銀子給你。

  你也要在近期赴上海,和日意格一道,與法國領事及其商人聯繫,購買機器、圖紙,雇用造船技術人員。

  錢不夠,只好請你籌借了。」

  「雪岩責無旁貸!」「……」他們來到了江邊,放緩腳步,邊走邊望著大都臨岸少數還在江面的漁船。

  天空高懸著明月,清輝如注。

  各船都點著蠟燭或燈,在江水中的倒影很美。

  老遠看到侍衛們手中燈籠上的「左」字,船妓們都躲進了船艙,沒一個出來的。

  一隻漁船正向岸邊駛來。

  一名老漁民站在船頭,喊道:「岸上的可是左大人嗎?」左宗棠停住腳步,向他一拱手,說:「正是!老人家,夜間捕魚,不好捕吧?」船艙裡又走出兩人。

  其中之一說:「這連年戰火,把魚都鬧傻嘍,見了人都不知道害怕!」岸上、船上的人都笑了。

  船靠了岸。

  老漁民說:「左大人!剛捕到的鯉魚,已經快燉好了。

  是不是上船來嘗嘗鮮兒,喝上兩碗米酒?」另兩人也說:「左大人不會不賞光吧?」左宗棠扭頭看看胡雪岩和王德榜,問:「怎麼樣?」「請大人定奪!」「好!」左宗棠一邊向江邊走,一邊向小船上的人拱手,「那就打擾了!」一頂小轎由兩個人抬著,出了西城門。

  前面走著一名老漢,轎後跟著阿寶和阿貴。

  老漢領著來到一座孤墳前。

  胡雪岩下了轎,看著荒草叢中的小墳包,低下了頭。

  老漢說:「這就是玉慧母親的墳。」

  阿寶、阿貴從轎中拿出一打黃紙,在墳前點燃。

  本來,玉慧也想和胡雪岩一同回杭州的。

  胡雪岩考慮要到好幾個地方辦事,也不曉得杭州能不能打下來,一路上帶著她也不方便,還是把她留在了上海,答應她一到杭州便替她找到母親,並且在回上海時帶了去。

  然而,他在進了杭州後,按玉慧說的地方,幾次派阿貴去尋找,終於得到的結果是:老人家已經死了。

  老漢繼續說著:「……玉慧的父親行商在外,死在廣東。

  她娘是在去年夏天,左大人正攻城期間,又病又餓而死的。

  唉,一家人各奔東西,真是好悲慘喲!」阿貴、阿寶燒完了紙。

  胡雪岩說:「阿貴,找個有名氣的石匠制塊碑,上刻:『故先妣薛氏之墓小女玉慧痛立』。」

  阿貴應了聲:「唉!」「還有,把這墳墓也重新修好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阿貴,這樁大事交給你來辦。

  左大人急著讓我去上海,我就不等了。」

  「請東家放心,小人一定辦得讓二太太滿意!」「辦完此事,你不必再去上海。」

  阿貴一驚:「哦?東家……」胡雪岩的眼前浮現出芮瑾……今天一早,他和阿寶去了芮瑾的家。

  可芮瑾沒有打開院門……胡雪岩憂鬱地說:「阿貴,你留下來,專門伺候芮瑾小姐。

  我已交代陳曉白掌櫃的,不論芮瑾用多少銀子,都可以在通裕錢莊拿,你給辦就行了。

  每月你的薪水與阿寶相同,也在通裕錢莊櫃上支取。」

  「謝東家!」「阿寶!」「東家!」「帶上一包墳上的土回上海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三傍晚,阿貴辦完給玉慧母親刻碑的事,在一家小飯館吃過了飯,來到芮瑾的家門前,拍打兩下院門。

  芮瑾來到門口。

  阿貴叫了一聲:「小姐!」芮瑾順著門縫向外看看,打開了門。

  阿貴走了進來。

  芮瑾探頭向後看看,見沒有胡雪岩,心中一涼,慢慢關上門。

  二人進了芮瑾住的正房。

  芮瑾一指椅子,說:「坐呀!」阿貴坐下,耷拉著腦袋。

  芮瑾坐在床邊,問:「來有事吧?」阿貴低聲說:「是……東家把我留下的,專門伺候小姐。」

  芮瑾怔了一下:「他……要回上海?」「原說等立好了碑才走,可左大人催,今天中午就走了。」

  芮瑾吃了一驚:「走啦?」「嗯。」

  芮瑾的心一陣涼,暗暗後悔早晨沒讓胡雪岩進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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