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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九


  就是到了也進不去!」胡雪岩笑了,說:「這船米,只有我們能進杭州。

  拿來吧!」柳成祥看著他伸出手,一愣:「什麼?」胡雪岩說:「你的小舅子蘇晃、太平軍運糧官給你的路條!」柳成祥恍然大悟,解開長袍的大襟,撕開內衣貼邊,從裡邊抽出了路條,遞給胡雪岩。

  胡雪岩看著手中的路條,笑著說:「如若不用,豈不白白藏得這麼嚴實?阿寶,你去雇船。

  成祥,你去米市訂米,明天一早裝船。

  另外,再買些布匹和馬掌。」

  「哎!」阿寶、柳成祥一齊應道,抹身就走。

  「東家!」譚則雲憂心忡忡地說,「城外的官兵眾多,看糧看得最嚴,要是搜出來,還不要了阿寶的命?要走也不能大白天明晃晃的,得在夜裡……」胡雪岩說:「夜裡走被抓住還有個好?這不要緊,我找王將軍……」就在這時,阿貴進來了:「王將軍到!」胡雪岩大喜:「巧啊!正說著他,他這保駕的就到了。

  請!」王德榜大步而入,鐵青著臉。

  胡雪岩起身拱手相迎,情知不妙,還是問:「王將軍,此行可順利?」王德榜把帽子往八仙桌上一摔,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,便罵了起來:「娘希匹!老子回去稟報左大人,在浙西和浙北放開口子,把長毛趕進他的江蘇!」胡雪岩接過阿寶送來的茶杯,雙手放在王德榜面前:「什麼事兒,看把將軍氣成了這樣?」王德榜憤憤地說:「他娘的李鴻章,明著給面子,暗中下絆子!他把人都列入了募兵花名冊,硬是讓咱找不到兵源!」胡雪岩凝神思索。

  王德榜端起茶杯連喝了幾口。

  胡雪岩的眼睛一亮,扭過臉,問:「則雲,剛才那些個逃難的走了吧?」譚則雲一晃腦袋,說:「還不能。

  沒現成吃的了,我讓伙房給他們熬粥呢!」「快去請他們別走,一會兒我有話說!」「哎!」譚則雲應著,走出客廳。

  王德榜說:「逃難的管屁用!」胡雪岩說:「上海的紹興幫本來就很強,再加上背井離鄉逃出來的人一串騰,還愁湊不上兩千花頭勇?要知道,想念家鄉親人的人,會比雇來的兵好用得多。

  你說呢?」王德榜仍氣呼呼地說:「娘的李鴻章,竟敢玩兒我!我還是回去見左大人吧……」「那是下策。

  照我們生意行裡的話說,寧讓賊拿走,不讓賊偷走。」

  「這……什麼意思?」「寧送人情不結冤家。」

  「可他李鴻章,特別是那個丁日昌在裡面攪和……」「人在屋簷下,不低頭便碰頭!」「我就不聽那個邪!」「可你就這麼空手而回,如何覆命?不是顯得咱無能嗎?左大人豈不生氣?更重要的是,會因此而誤了剿匪大事!」「誤事的責任也在他李鴻章!」「王將軍,對那種人,只能不予理睬。

  就如路上遇到了牛屎,不能往上踩,繞過去就得了。

  君子哪能和小人一般見識?跟他生氣?值得嗎?氣破肚子人家才樂呐!」王德榜想了想,長長出一口氣,說:「可這心裡真憋得慌!」胡雪岩說:「你說得也對,得把情況向左大人報告!這樣吧,你開個條子,我派人去一趟。

  這樣既不失建軍之機,也同樣可帶回左大人的旨意。」

  王德榜說:「這樣也好。」

  夜。

  客廳裡點著蠟燭。

  阿寶走進來,說:「東家叫我,還有什麼吩咐?」坐在太師椅上的胡雪岩,一指身旁八仙桌上的兩張路條,說:「拿著,千萬保存好!記住,見什麼人拿什麼條子。

  一進杭州,就把兩個都毀掉。」

  阿寶拿起兩張紙,揣進懷裡,說:「東家放心。」

  「賊不走空,商無白送。

  進了杭州,按進價翻五番要錢!」「這……能行?」「急不擇路,病不擇醫。

  我估計,杭州城裡已經到了斗米鬥金的時候了!」「就按東家說的辦。」

  「還有,若萬一出城時遇到解不了的麻煩,就回來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你也早點兒歇著吧!」「唉。」

  阿寶出去了。

  胡雪岩端起蠟臺,也出了屋,經走廊到了和玉慧的臥室門口,推門進來。

  玉慧已經躺進被窩,閉著眼睛,看上去已經睡著了。

  胡雪岩走到床邊,將蠟臺舉高了一些,看著她的睡態。

  仰臥著的玉慧似乎毫未發覺。

  胡雪岩把蠟臺放在床頭小櫃上,撩開被,見她沒脫內衣,不由有些奇怪,眨了眨眼睛。

  玉慧,你可真美!他在心裡說,目光離開她的臉。

  剛脫去上衣,他忍不住又去看她,俯下上身,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面頰,接著又吻她的唇。

  玉慧忽然一翻身,把臉扭向一旁。

  「你沒睡著啊?裝得倒挺像。」

  胡雪岩笑著說,再次把嘴湊向她的唇。

  玉慧卻又躲開了。

  「你呀!就是愛撒嬌。」

  胡雪岩說著,脫下衣服,上床鑽進被裡。

  玉慧仍沒理他。

  胡雪岩側過身來,說:「明天傍晚,阿寶就回杭州了。

  明兒個上午,你帶畢四姐上街,替我買些東西,給她老人家捎去。」

  「我哪知她老人家喜歡什麼?還是你自個兒去買吧!」玉慧沒好氣地說。

  胡雪岩一愣:「你不知你娘喜歡什麼?」「我娘?」「對呀!」玉慧轉過身來,看著他,仍沉著臉,問:「你還記得杭州有個我的娘?」胡雪岩一驚:「瞧你,這是刮的哪股風兒啊!」玉慧沒有說話。

  胡雪岩拉住她的手,說:「哪個人沒有雙層父母?你……是以為我只想著自己的老娘了?我是那種人嗎?」玉慧的臉上有了笑容,雖然反倒噘起了嘴,並且還瞪了他一眼,緊接著還是依偎在他的懷裡。

  胡雪岩輕捏著她的臉蛋兒,笑著說:「小心眼兒勁兒!」玉慧忽然抬起頭來,臉又繃著,問:「芮瑾是誰?」胡雪岩大驚,睜大了眼睛和她對視著。

  「說呀!」「她……」胡雪岩一咬牙,「雖說是誤會,也該算我的救命恩人。

  她為我連死的心都有了。

  聽阿貴一說,我……」「怎麼回事?」玉慧的心怦然而動,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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