敢死連(30)_張強

三十

　　孟剛安排好站崗的手下，帶著小環急匆匆地往家趕去。孟剛一邊走一邊問：「環子，你跟哥說實話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？」孟小環嘟著嘴說：「還不是因為你當偽軍的事！娘說她不認你這兒子了！」孟剛不吭聲了，一路再無話。

　　二人到了家門口，孟剛見門板虛掩，一把推開，三步兩步沖進去就喊：「娘！娘！」

　　屋內，孟剛母親正在收拾行李，見兒子進來，也不搭理他。孟剛見狀，撲通一聲跪下來：「娘，孩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，你只管打、只管罵，你可千萬不能走啊！」

　　孟母冷冷地說：「孟長官，你快起來，我老婆子可受不起你這大禮！」孟剛更加惶恐了：「娘，孩兒到底做錯什麼了？孩兒一定改！」「你現在成了九台城的大人物了，我這糟老太婆，哪裡還敢做你的娘？」孟母背過臉去，「從今天起，我沒你這兒子了！」孟剛急得直在地上磕頭：「娘，你原諒孩兒吧！孩兒錯了！」孟小環也跪在地上為哥哥求情：「娘，你就原諒大哥吧！」

　　孟母拿出孟父的靈牌：「孟剛，你可認得這是誰嗎？」孟剛瞪著眼：「這是俺爹啊……」孟母冷笑一聲：「虧你還認得你爹！我問你，你爹和我是哪兒人氏？」孟剛莫名其妙，又不敢多問，答道：「父親和母親都是中原洛陽府槐樹莊人氏……」孟母罵道：「哼！原來你還記得！我倒以為你會說你父母都是東洋小鬼子呢！」孟剛這才聽出母親的話中之意，一時啞口無言。

　　孟母繼續說：「大丈夫活在世上，當無愧於天地祖宗！我和你父親雖然都是莊稼人，鬥大的字不識一筐，可是清清白白做了一輩子人，沒幹過那喪盡天良的勾當。沒想到，臨到死了，卻養了一個漢奸兒子，幫著日本人殺咱們中國人！孟家世代清名毀在我老婆子的手上了，我還有什麼臉去見你那死去的爹和孟家的列祖列宗？」

　　孟剛和孟小環聽了這話，淚流滿面，孟母越說越激動，也是老淚縱橫：「我告訴你，從你當了鬼子走狗那天，我就只當就沒你這兒子了。我明天就回鄉下老家去！」孟剛抱住母親的腿，央求道：「娘，孩兒自作孽，辱沒了祖宗，你不認孩兒，孩兒也無話可說，只求你老人家千萬不要回鄉下去！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年月，老家到底什麼情況也一無所知，你老人家在這九台城裡，好歹還有口飯吃，回去老家，兒子怕你會受苦啊！」

　　孟母一言不發，孟剛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：「娘，你可以不認孩兒，孩兒今後也不回這個家了，不來礙你的眼，只求你就留在九台城，不要回老家。」孟母別過臉去，默默地朝他擺了擺手。

　　孟剛沮喪地走回城門，遠遠望見兩個手下在城門樓下徘徊巡邏，周圍平靜如舊，一切正常。孟剛松了口氣，走到城門口站好，因為滿懷心事，他低著頭一言不發。

　　一個胖墩墩的小兵見狀，走過來關切地問：「孟大哥，家裡出什麼事兒了？」孟剛：「沒什麼事兒，好好當值！」小胖子不敢多問，默默地和孟剛並肩站齊，大家陷入沉默。

　　忽然從城內傳來一陣放蕩的笑聲和一陣狼嚎似的日本歌聲，大家抬頭一看，幾個穿便衣的日本人從城外走來，看樣子都喝了酒，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。他們走到城門下，路過執勤的三連士兵，卻連瞧都不瞧一眼，把他們當不存在，自顧自地往城裡走。

　　孟剛氣不打一處來，可不得不強忍著，他走上前攔道：「幾位，得罪了，我們兄弟例行公事，檢查一下幾位的證件。」一個日本人斜著眼瞟著孟剛，罵道：「八嘎！滾蛋！老子是大日本皇軍，還檢查什麼？」孟剛強壓著心頭的怒火：「對不起，我們也是例行公事，檢查一下證件，就讓各位進城。」一個日本人耀武揚威地罵道：「支那豬！」

　　「媽的！小鬼子！」孟剛手下的小胖子士兵也終於忍不住，回了一句。小士兵話音未落，日本人的一記重拳已經把他掄倒在地，在場的日本人哈哈大笑：「東亞病夫！支那豬！又蠢又不長眼睛！」

　　孟剛強壓怒火，想扶起被打的小胖子戰士，不料卻被一個日本人推倒在地。

　　「支那豬！中國豬！哈哈哈哈！」鬼子們狂笑起來。

　　孟剛忍無可忍，大罵一聲：「我操你小鬼子的奶奶！老子今天就不信拾掇不了你們了！」孟剛跳起來，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，一個日本特務倒在地上，另外幾個日軍愣了愣，隨即「呼啦」一下圍過來，將孟剛和執勤的士兵團團包圍。

　　孟剛殺死日本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日軍指揮部，山田一聽就暴跳如雷：「八嘎！立即槍斃！統統死拉死拉地！」木村阻止道：「慢著，現在還不能槍斃。」「為什麼？」山田不解。木村狡猾地說：「這件事沒那麼簡單！表面上看，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，但深入分析就沒那麼簡單了。」山田：「哦？」

　　木村奸猾地轉轉眼珠：「大佐先生，保安隊雖然表面上歸順了皇軍，但始終對皇軍存有二心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仇視皇軍，處處陽奉陰違，一旦有機會一定會倒戈相向。還有王伯昭那條老狐狸，像放風箏一樣牽著保安隊不肯撒手，這次正好給我們一個清除異己、打擊王伯昭、徹底整頓保安隊的機會，我們一定要好好利用。」

　　山田恍然大悟：「你的意思是擴大事態？」

　　消息像風一樣傳向四面八方，三連也很快得到消息，營房裡頓時炸開了鍋。

　　江崇義在屋子裡急得打轉：「這可怎麼辦，這可怎麼辦？老二，你辦法多，你快說說怎麼辦？」王直把玩著金表，聽到江崇義問自己，趕忙揣起金表，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：「大哥，這事不好辦啊……」「我知道不好辦！」江崇義有些生氣了。王直趕緊說：「大哥，您急也沒用，咱還是坐下來好好合計合計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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