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家機密(15)_鄧原

十五

　　董智超接過眼鏡，起身就走，我喊住他囑咐道：「注意啊，拘傳前和被拘傳後，人的心態完全是不一樣的，讓他們再次重複拘傳前回答過的問題，看看他們現在說的和以前說的有什麼不一樣，有什麼破綻。」

　　在監視器上，我們看到劉大運被帶到訊問室，董智超和小曹示意他坐下，「把你的情況再詳細地說一遍。」劉大運顯得很著急：「你們是不是弄錯了？我不是都說過好幾回了嗎？我是最早發現張銓死了的，還主動報了案，怎麼還要關我？」

　　董智超安慰他：「你別急嘛。」

　　小曹的語氣卻很嚴厲：「讓你把情況再說一遍就說一遍，請你配合。」

　　劉大運無奈地搖搖頭說：「我最近手頭有點緊，想問張銓借點錢，吃完晚飯就到他家去了，正好趕上李工程師給他送蘋果。」

　　「我等李工程師走了，抓緊時間進去，一邊寒暄一邊琢磨著怎麼開口借錢，張銓讓我吃蘋果，我這人不大愛吃蘋果，所以就挑了一個小的。」

　　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談錢的事，趙主任就來了，我知道他倆有矛盾，不方便再坐下去，只好先走。」

　　「張銓吃蘋果了嗎？」董智超問。

　　「反正我在那會兒他沒吃。」劉大運繼續說，「過了一段時間，大概九點半吧，我再去找張銓，碰上了小吳也來找他，我們一起進去的，發現張銓已經死了，我立馬給保衛處打電話……後來又說什麼蘋果事要問我，我不就是吃了一個蘋果嗎，至於要把我給關起來嗎？」

　　「問他趙主任的事兒。」我對著麥克風說。

　　「你曾經說過，聽到張銓和趙主任爭吵是嗎？」董智超盯著劉大運問。

　　劉大運連連點頭：「對，我剛出門不久，就聽到他們爭論起來，嗓門都挺大，可具體說什麼就聽不清了。他們倆有矛盾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，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嘛。」

　　我轉頭看老洪，老洪向我點點頭，我於是對著麥克風命令道：「下一個。」

　　在監視器上，我們看到趙主任被帶進來，坐下，董智超叫他把情況再說一遍。趙主任很不耐煩地講述著：「我是去找張銓談工作的，我們談得很不愉快，我說他不應該背著我，讓小吳先搞他張銓要的資料，把我的東西擱下來，我也急著要嘛……我們倆就吵了起來，他說他已經讓小吳跟我打過招呼了，這是根本沒有的事啊。後來我就讓他打電話把小吳叫過來，把這事兒當面說清楚！這小子來了以後能說會道的，說是他忘了跟我打招呼，還保證馬上把我的那份資料給我搞出來，一看這樣，我也就順勢下了臺階，張銓也變得客氣起來，還請我們吃了蘋果。」

　　「張銓吃蘋果了沒有？」董智超問。

　　趙主任想了想，搖頭說：「沒有，我跟小吳吃完蘋果，我們就走了，大概到了九點二十的時候，我忽然想起明天要去參加演習，張銓那裡有本外語資料我想帶去，可我又不想再跑了，就打電話讓小吳去取，沒想到小吳去了就發現張銓已經死了。」

　　「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？」董智超問。

　　「我很傷心，我堂堂一個處級幹部，居然會被你們……」趙副主任歎了口氣，「算了，算了，不說了，不說了，對了，我想起來了，我到張銓家的時候那個劉大運也在那兒，見到我來他就匆忙要走，他是搞基建的，我們室的裝修工程就是張銓包給他做的，我一直懷疑他和張銓在經濟上有什麼貓膩。」

　　我和老洪對視一眼後，對著麥克風說：「下一個。」

　　監視器上，小吳哭喪著臉講述著：「我和老趙一起在農貿市場，撞見李工程師正在挑蘋果，知道是送給張銓的，老趙就很不高興，先走了，我還跟李工開了幾句玩笑。」

　　「分手以後，張銓忽然打電話讓我到他家去，原來老趙後來去了張銓家和張銓鬧僵了，要我去緩解。我去了之後給他們調解了，還給他們洗了蘋果，但張銓沒吃。」

　　「吃完蘋果之後我和老趙就出來了，大概是八點鐘。九點二十左右，老趙又給我打電話，讓我去張銓家拿本英文資料，在門口我碰見劉大運，進屋以後就發現張銓出事了。」

　　「我是最冤枉的，我真的很無辜啊……我實際上是被老趙給拖進去的，他和張銓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，劉大運後來為什麼又會回去找張銓，我也不知道……唉，我出來的時候也沒跟家裡打個招呼，我愛人還病著，這會兒還不急死啊。」

　　聽了三人的講述，似乎都沒有什麼疑點。董智超和小曹急急走了進來，老洪把身子轉向我們，拍拍手說：「來，說說你們的想法。」

　　小曹揮揮手裡的資料說：「三份口供都沒有新突破，和他們原來說的大體一致。」

　　孟歌也說：「我觀察了他們的各種表現，他們慌亂和不安的程度雖有不同，但沒有什麼異常現象。」

　　我盯著監視器，喃喃道：「很奇怪，這三個人都知道李工給張銓送過蘋果，都在毒素有效的兩個小時內去過張銓家，而且這三個人都接觸過蘋果……」

　　小曹若有所思：「不會這三個人都是兇手吧？他們……」

　　「當然不會，」我打斷小曹，「如果這三個人都是兇手，那他們的說法應該互相開脫，可現在這三個人的說法，都透著解脫自己懷疑別人的意思，劉大運懷疑老趙，老趙又懷疑劉大運，小吳表面上誰也不得罪，但實際上在往另兩人身上推。」

　　「那你怎麼看？」老洪問。

　　「我覺得這三個當中，肯定有一個就是兇手，而且這個兇手的心理素質非常好，所以我推斷，這個兇手就是無面人。」

　　「他既然做了案，就會留下痕跡，不管他多訓練有素，不管他多鎮定，總會有破綻的。時間越緊迫，越需要有耐心，現在比的呢，就是耐心，耐心。」

　　我們一齊點頭，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監視器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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