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影視原著 > 風語② | 上頁 下頁
三十七


  「電報。」海塞斯從楊處長手上接過講義夾,打開給陸從駿看,裡面有幾份電報,「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,上線給下線連發三份電報,你看,電文都很長,我估計都是在給下線做指示,下命令。一個小時前,下線突然給上線回了一份很短的電文,你看,就是它。」

  這份電報確實很短,只有一組電碼,後面是一個問號:413?

  海塞斯指著這份電報說:「這組電碼(413)在前面三份電報中都出現過,顯然是在問上線——這組電碼是什麼意思。就是說,下線在破譯過程中無法理解這組電碼,便向上線發問。上線大概不知如何用密電未作答,用暗語回答:是『我』之代號。這個『我』是誰?就是薩根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請問薩根給官裡發的最後一份電報是什麼內容?」

  陸所長想一想,背出來:「今上司找我談話,足見我身份已被其懷疑,恐有麻煩,電臺必須儘快轉移,後事必須儘快辦理,請速派人來。」

  海塞斯說:「當時我看這份電報時就覺得奇怪,薩根居然敢在電報中自稱『我』,連代號都不用,太輕率了。後來我想可能因為他是臨時入夥的,上面沒給他代號,無奈,只有這樣表示他自己。直到剛才看到上線的這份回電後,我才猛然想,薩根在電報中自稱『我』不是輕率,也不是無奈(沒有代號),而是這個『我』就是他的代號。」

  這個我,那個我,跟繞口令似的。海塞斯擔心混淆兩個「我」,有意停頓一下再說:「你們想,薩根是什麼人,不過是少老大雇用的一個人,他有什麼資格代表這部電臺。這部電臺的主人是少老大,如果說這個『我』不是代號,而是自稱,那指的就不是他薩根,而是他的主子少老大,對不對?」

  「對。」楊處長看看陸所長,點頭稱讚。

  「好了,現在我們知道這個『我』其實就是薩根,那麼可以肯定『我』就是一個代號,代表的是薩根。」

  「嗯。」陸所長會意地點點頭,對海塞斯說,「這種代號方法其實是很容易欺騙入的。」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有說話的衝動,「他們是故意這樣搞的,目的就是想混淆人物關係,給我們造成錯覺。」

  「就是這樣的。」海塞斯開心地笑道,「所以你該高興,找薩根的人來了,你只要盯著薩根就能找到他們。」

  「不會這麼容易的。」陸所長搖頭說,「薩根不是已經向上面報告了,他的身份已經被懷疑,他們不會隨便跟他聯繫的。」

  「先生,請你重複一下剛才背的那份電報——今上司找我談話,足見我身份已被其懷疑。聽到了沒有,是薩根的上司懷疑他,不是你們。」

  「是一回事。」陸從駿說。

  「怎麼是一回事?」海塞斯說,「難道薩根的上司知道他在做傷害中國人的事,還會向你們通報?」

  「不會彙報,但他們會人為地放大恐懼,即使我們不知道,他們也會把它想成我們知道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你沒有幹過間諜不明白,出門的間諜都是一群在刀尖上行走的人,每一個汗毛孔都是被莫須有的敵情嚇得張開的。」

  「照你這麼說薩根對他們已經沒用了,那為什麼上線在電報中又反復提到他?」

  「可能就在提醒他們,不要去找他。」陸所長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,他對海塞斯在這個簡單的問題上跟他較勁感到好笑,「再說了,就算來的人是一群蠢貨,缺乏應有的謹慎,敢同薩根去聯繫,可薩根會理他們嗎?難道薩根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盯上了他?」

  陸從駿所言極是。

  薩根早知道自己已被盯梢,所以前段時間他故意四處出動,亂尋人搭訕,甚至亂跟陌生人打招呼,混淆視聽。要說他找得最勤的人,自然還是惠子。一來,惠子完全被哄住了,他總覺得可以利用她做點事——陳家鵠還沒死呢,而富裡即將派新主子來這兒收場,萬一宮裡也知道陳家鵑沒死,誰給他錢?所以,如果能通過惠子博得天賜之良機,把陳家鵠幹掉豈不最好?二來,他似乎也「愛」上惠子了,尤其是惠子流產後,他明顯覺得她內心變得很脆弱,很無助,似乎給了他一定機會。現在,他經常想起那天在醫院惠子主動鑽入他懷裡的一幕。啊,那感覺真好啊,不能把陳家鵠幹了,把他老婆「幹」了也不錯嘛。

  這就是一個混蛋的內心!

  這天他又來找惠子,惠子居然沒來上班。他怏怏地從樓上下來,匆匆穿過大廳。他有點心不在焉,險些與一個臨時闖進來的人撞上。待定下神來,雙方彼此對看,才發現竟是熟人。

  黑明威!他採訪回來了,風塵僕僕的樣子。

  黑明威見是薩根,正要打招呼,卻見薩根趕緊把頭扭開了,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,匆匆離去,令黑明威頓時若有所悟,連忙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往服務台方向走去。這一天,負責跟蹤薩根的是老孫的得力部-F小周,他未能捕捉到黑明威和薩根之間轉瞬即逝的異常,雖然這也難怪,但確是十分遺憾,否則後面新建的敵特網本可以輕鬆破掉。

  惠子已經幾天沒去上班了.從得知陳家鵠要跟她離婚的那天起,她便沒有去上過班。她的世界在一瞬間天塌地陷,日月無光。她崩潰了,當天便臥床不起,滴水不進,一直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,最後又堅強地起來,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有事要去做。

  那兩天,她痛不欲生,幾次想一死了之,生不如死啊!但在生死之間,她腦海裡總會浮現家鵠的聲音:這不是真的。這也是她最後堅強起來的原因,她不相信!那天,不論家燕怎麼苦苦相求,她都不肯在離婚書上簽字。陸從駿拿給陳家鵠看的那份離婚書上,惠子的簽字完全是假的。不過,模仿得很像,連陳家鵠都沒看出來。這不能怪陳家鵠沒眼力,而是……怎麼說呢,陸從駿手上扣著惠子好幾封信(後來的信都沒給陳家鵠),每封信上都有惠子的簽名,要找個人照樣畫葫蘆太容易了。再說,三號院裡有的是這樣的人才,代人簽名,做假照片、假聲音,這是他們的專業,最擅長幹的事。

  惠子從床上起來後,不管家裡人對她怎麼冷淡,反正不要面子了,該吃飯就回來吃飯,該睡覺就回來睡覺,其他時間她都耗在一個地方:渝字樓。這是她唯一想的到的地方,她曾在這兒跟陳家鵠通過電話,老孫也曾告訴過她陳家鵲偶爾會到這兒來喝茶。

  偶爾?多大概率?

  管它多大,再小我也等!除了這地方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擊等,就在這兒死等!等到死也要等!

  惠子心裡盤著一個強大的願望,一定要見到陳家鵠,她要當面問他,盯著他的眼睛問他: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怎麼回事啊!

  於是,白天等。

  於是,夜裡守。

  什麼時候這兒開門了,你一定會看到她已經在這兒等了。白天,她主要守在門口瞅著,天黑了就去茶樓或者餐廳轉,直到這兒打烊、關門,她總是最後一個離開。

  這樣等是等不到的,別說現在,以前都等不到。而現在,他已經昏迷在病床上,生死未蔔,命懸一線。惠子,你可能真的今生今世都見不到他了。但她這樣等,倒是一定會等到老孫或陸所長:他們總是會來這兒的。這天晚上,她在樓梯口碰到了老孫。

  「你怎麼來這兒?」老孫見到她很是吃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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