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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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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兵敏手裡有一張星期天九點到十六點的假條。敏想:這麼漫長的時間,什麼樣的髮型鉸不出來呢?敏的信心很足,敏的心情也很愉快。 敏推開「戴安娜」的門時,才意識到這個時間對這樣的地方為時早了點,但敏已經退不回去了。敏看見那天留長頭髮穿白I恤的小夥子正站在大鏡子前往長頭髮上抹一種白泡沫。敏知道他抹的是摩絲,但敏不知道男的也能抹摩絲,這讓敏心裡吃了一小驚,同時心裡也有點那個。 敏心裡有點那個,就猶豫起來,正在想走進去還是退出來呢,那人轉頭看見了她。片刻,僅僅是片刻,他的眼睛就亮了,他一下子笑了起來,露出了那口讓敏信任著的又潔白又整齊的牙齒。他老熟人般地笑道:「來了?」隨後又社決補了句:「快請進,請進!」他把敏讓到皮轉椅上,用一塊淡綠色的綢布圍在敏的脖子上。他望著鏡子裡的敏,隨口問:「要什麼髮型?」 鏡子中的敏一下子睜大眼睛,不明白似的望著鏡子中的他,見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,敏覺得難堪極了。這些天來,自己耳朵裡一直都在響著他那句「我給你設計個髮型吧」的話,那聲音已經熟得老朋友了一般,鬧了半天,人家只是隨口說說,自己還像真的似的一天到晚站在鏡子前瞎琢磨,真沒趣!這樣想著,敏的臉又開始紅了。 他站在她的身後,眼睜睜地看著兩片紅雲漫上了她的雙頰。他心想:這個女解放軍也太純潔了,純潔得讓咱老百姓都不知怎麼辦好了。 他賠著小心遞上一本髮型書,輕著聲兒說:「來,你選一抽」。 敏覺著自己很丟人,真想扯下圍布跑掉,但敏又做不出這麼激烈的事情來,敏只好接過書,只好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。 慢慢地,敏被書上那一個個漂亮的髮型震住了,看哪個都好,哪個都比自己的「清水掛麵頭」好看。看了半天,敏的眼睛都看花了,心裡卻定不下一種。 他看得出這個小女兵是第一次進髮廊,甚至是第一次自己選擇髮型,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。他彎下腰,把書拿過來,翻出一頁,指著…種髮型說:「你看,這個怎麼樣?」 敏看了看,覺得好是好,恐怕在「清水掛麵」裡面太扎眼了,就搖了搖頭。他又翻了一頁,又指了一種,又問怎麼樣?敏還是那種感覺那種擔心,就又搖頭。 敏搖過幾次頭後,他半真半假地說敏:「呵!真看不出來,你還挺難伺候的。」 敏一聽氣得夠嗆,心裡說:哪是自己難伺候,明是自己的連隊難伺候嘛。 他站在後邊看樣子著實挺為難的,想了半天,說:「天這麼熱,乾脆鉸得短短的,又涼快又精神。再說,現在女孩子鉸男孩子頭也是一種時尚呢。」 敏小著聲音說:「我不。那種頭髮早上起來老是亂七八糟的。」 他輕飄飄地說:「那好辦,抹點摩絲就行了,噥,像我這樣。」 敏還是小著聲音說:「早晨沒時間,我們要跑步,要上佇列,要接早班,臉都沒時間好好洗呢,哪有時間顧頭髮。」 他大驚小怪地說:「呵!部隊這麼嚴哪?虧了我沒當兵。」 敏趁他沒注意,用白眼珠挖了他一眼,心想:就憑你男的還抹摩絲的臭美,部隊也不要你! 他把手裡的梳子在手心裡敲打著,想了一會兒,說:「要不我給你燙了再削,不打摩絲也亂不了的。」 敏一聽「燙」這個字眼,像真被燙了一下,身子一挺,忙搖著頭連聲說:「我不燙頭!我不燙頭!」「為什麼不燙?」他問。「我們連不讓燙。」敏答。「為什麼不讓資?」他又問。「規定不讓燙。」敏又答。「怎麼會有這種規定?」他再問。「就是有這種規定。」敏再答。「真是豈有此理!」他站在後邊表示憤慨。「……」敏坐在那兒,不好表示同意。他沉思了一會兒,對敏說:「這樣吧,我拿出我的絕活,給你燙個看不出來的。」 敏不信,問:「怎麼會呢?燙了還能看不出來?」他肯定,答:「不知道吧?美國進門的冷燙精,燙了就是看不出來。」怕她不信,又拿出一本書,翻開一頁,找出一個實例,說:「看,這個能看出是資過的嗎?但千真萬確是燙過的。」 敏開始動心了,敏盯著那髮型不錯眼睛。敏現在心思已經不在能不能資頭七了,而在口袋這一百多一點的錢夠不夠燙上了。 見她猶豫著,他就從大鏡子裡用鼓勵的目光望著她。他以為她在猶豫燙不燙,誰知她問出的話卻是她身七的錢夠不夠。 他一聽高興壞了,一高興就熱情得令人生疑:「嗨!看您說的哪兒的話!什麼錢不錢的,咱們軍民一家,說錢我可跟你急!」敏認真地搖頭,「那不行!」 他咧開整齊的白牙笑了:「得!七折優惠,算我擁軍,您給二十,行了吧?」 船長有信心地點頭,松了好大一口氣。上卷的時候,敏見他用的果然是帶洋字的小瓶子,心裡頭很踏實。現在,敏除了信任他整齊的白牙,還信任他手裡的洋瓶子了。 ―個多小時後,該卸卷了。敏的心開始跳高,越跳越高,越跳越高,跳到最後,把敏的臉都給跳白了。敏望著大鏡子裡自己一頭小尾寒羊一般的卷毛』傻得連話都不射兌了。 他卻在身後很輕鬆地笑,他甚至還安撫地拍了拍敏的肩膀,非常大氣地說:「解放軍同志別害怕,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。」他拿著去薄剪刀在敏的頭上俐落地上下6舞,一會兒的工夫,小尾寒羊的卷毛不見了,但還是能看出燙的痕跡。見敏的臉遲遲不見陽光,他胸有成竹地笑著說:「解放軍同志別著急,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二步。」 萬里長征的第三步是吹風。他很認真很仔細地給敏吹著熱乎乎的風,吹幾下就要嘮叨幾句:怎麼樣,直了吧?怎麼樣,看不出來了吧? 大鏡子裡的敏越來越漂亮了,等他關了吹風機,小心翼翼地往敏的頭上噴定型髮膠時,敏都被自己的漂亮搞得不好意思了。 敏一跨進連裡,凡是碰上的眼睛,一律亮晶晶地追趕著她的腦袋。一個要好的間批兵撲過來抱住敏的膀子左看右看,興奮不已地問:「哇!你絞頭了?」敏報住嘴角點著頭反問:「好看嗎?」這個矮敏半個頭的小個子女兵學著敏的腔調說:「好看嗎?虧你問得出口!還好看嗎?天啊!上帝啊!這是怎樣的好看啊!」 敏推開班裡的門時,班長正彎著腰拖地。敏歡快地叫了聲「班長」!班長直起腰來,一眼就看見了敏頭上的天翻地覆。班長拄著拖把,眨著眼睛,一副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的樣子。敏得意地蹦過太摟著班長的脖子撒嬌:「班長,我漂亮嗎?」 班長騰出一隻手,不信任地摸著敏的頭髮,餘悸明顯地問:「我說,你沒燙頭吧?」敏嚇了一大跳,馬上鬆開手,趕緊跳開,急忙搖頭否認:「沒有!沒有!我沒燙頭!」又覺得心裡沒底,試探著問:「班長,你看我這頭像燙的嗎?」班長左看右看了半天,嘖著嘴說:「不燙怎麼能鉸得這麼好呢?」敏急忙提醒班長:「班&,人家髮廊絞的,專業水準,當然好了!」說完這話,敏馬上就後悔了,敏看見班長似乎有點不高興,敏覺察到自己說話欠妥當,好像就髮廊是專業水準班長不是似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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