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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八


  §你在哪裡等我7

  一在一家叫「聽雨軒」的飯店,三個人吃了頓三百多塊錢的飯。出飯店門的時候,陳忠明又像認真又像開玩笑地說了句:「真划不來,早知這樣,還去優惠這百分之二十幹嗎。」

  這句話讓艾楠大倒胃口,她快走幾步,追上中士,對他說:「等等,我搭你的車回去。」

  回到連裡,艾楠往床上一倒,連擦把臉的勁都沒有了。張偉健推門進來,見到艾楠隨口問:「冰箱拉回去了?」艾楠在枕頭上點頭,張偉健自然看不見,又問:「你耳聾了?問你話哩。」

  艾楠肚子裡的火氣可有地方發了,她大吼一聲:「你眼睹瞎了?沒看見我點頭啊!」

  張偉健「咦」了一聲,問:「你怎麼啦?發什麼瘋?晚飯吃炸藥了?」想了想,想起了下午那個火嘰嘰的電話,就說:「還生氣呀?拉回來了不就得了?車誰找還不一樣。」

  艾楠猛地坐起來,沖著張偉健大喊大叫:「不一樣!不一樣!就是不一樣!該他幹的事,為什麼偏要我來幹?誰家的男人像他那樣?什麼也幹不成!」

  說著說著,艾楠突然就淚如雨下了,不知哪來的那麼多的眼淚,汩汩地往外湧。

  張偉健遞給她條毛巾,說她:「艾楠,這麼點小事,你至於這樣嗎?」

  艾楠用毛巾捂住臉,抽著雙肩,哽哽咽咽地說:「你要碰上這麼個男人,你就知道有多窩囊了。」

  張偉健不好再說什麼了,只好看著艾楠傷心。她知道,像艾楠這種性格的女人哭成這樣,那心一定是真的給傷了。對傷心的女人,最好的法子是閉上嘴不去管她,讓她自己平衡自己,修復自己。

  這周是艾楠行政執周,熄燈後,本該她去査鋪,張偉健看她病怏怏躺著不動的樣子,什麼也沒說,拿上手電筒替她查鋪去了。

  張偉健回來,洗漱完畢,見艾楠從頭到腳蓋著毛巾被一動不動,像睡著了一樣。張偉健上前一把掀開她頭上的毛巾被,艾楠果然沒睡,正睜著兩眼想心事哩。

  張偉健站在床前,說艾楠:「艾副連長,你有日子沒向組織交心了吧?成天一副沉痛的樣子,你這不是成心給我這個模範指導員臉上抹黑嗎?快起來,有什麼心事說出來,組織上不能讓你背著思想包揪過夜。」

  張偉健連拖帶拉,把艾楠拽起來,自己把椅子拖到床邊坐下,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,望著艾楠。

  艾楠長出了一口氣,將兩條長腿抱在胸前,下巴擱在膝蓋上,兩隻眼睛失神地望著前方,說:「嗨!已經走到這一步了,說什麼也沒用了。」

  張偉健的眉頭皺了起來,問:「你已經走到哪一步了?有什麼來不及說的?」見艾楠不吭聲,又說:「艾楠,我早就跟你說你跟陳忠明要有麻煩,是不是?麻煩出來了吧,是不是?」

  艾楠也不看張偉健,抱著兩條腿自說自話:「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的麻煩,都是我的一些感覺,一些不好的感覺。偉健,不知為什麼,最近我老是想起黃海濤,老是把陳忠明同黃海濤比,比來比去,比得心裡特煩。」

  張偉健抱著兩隻胳膊在胸前,皺著眉頭說:「這有什麼新鮮的,剛開始的時候,你不也是老比嗎?把人家黃海濤同陳忠明比,人家這不行,那不好的。怎麼?現在又倒過來了?陳忠明又不行了?又有毛病啦?」

  艾楠望了張偉健一眼,奇怪地問:「我比過嗎?什麼時候?」張偉健說:「喲,艾楠,你的忘性這麼好呀?你忘了你說人家黃海濤沒情調,連聊個天都不會?」

  艾楠凝神想了一會兒,自己笑了,說:「真是的,怎麼搞的,有些事忘得這麼快。」

  張偉健說:「忘得快不一定是沒上心。這不,你不是又想起人家了嗎?」

  艾楠歎了一口氣,說開了。

  「在火車上,一聽他研究員的身份,我不由自主就肅然起敬。我從小到大,身邊人都是那些班長、排長、連長、營長、團長、師長,以及參謀幹事主任政委什麼的,對這些軍中頭銜我習以為常,也就不以為然。一旦身邊出現個工程師、教授、研究員這些個與文化有關聯的稱呼,我就覺得神聖,覺得了不起。陳忠明也是一樣,我大概是在火車上對他著迷的。看著他的儒雅,聽著他的侃伲而談,我簡直是不由自主就愛上了他。一天不聽他的聲音,一天不見他的模樣,就難受得要命。等自己一步一步走近他,走近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研究員的身份後,我又感到一種陌生,一種失望。」

  艾楠把那天晚上的「啪提」,今天下午的優惠冰箱以及一些別的事情,統統說給了張偉健聽。雖然事情都不大,但艾楠的感覺卻不小,這樣的感覺積少成多,令艾楠吃不消了。艾楠因為有張偉健的反對在先,因此就不大好意思將這些感覺說出來。今天一股腦倒出來,令張偉健吃驚不小。

  張偉健問:「艾楠,你莫不是又想撤退了吧?」艾楠說:「說真的,有的時候真想,像今天這種情況下。但怎麼可能呢?已經傷了一個黃海濤,我怎麼好再傷一個陳忠明呢?那我成了什麼人了?別人會怎麼看我?有的時候我就想,做個女人真不容易,既要顧自己的感情,又要顧別人的嘴巴。成全自己的感情吧,就很容易招來別人的議論;成全別人的嘴巴吧,又要委屈自己的感情,真是傷腦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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