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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二


  長今忘記了自己將死的事實,連連點頭,眼淚長流。看著年邁的太后痛哭,長今想起自己的母親和韓尚宮,心裡更難過了。哪次想起她們能不泣下沾襟?儘管堅信她們活在自己心中,但只要想起她們,還是情不自禁地流淚,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樣的悲傷和遺憾?

  太后哭了許久,終於舉起了藥碗。長今的眼睛被淚水蒙住了,她以為自己看錯了,擦乾眼淚凝神細看,太后娘娘分明喝下了湯藥。長今又哽咽了,淚水模糊了視線。

  「你出去吧。」

  太后娘娘喝完湯藥後,安靜地說道。長今拿著空空的藥碗,靜靜地退下。走到門前,長今聽太后說道。

  「現在,你的生命是我的了。」

  「大妃殿症候向愈。上賞藥房有差。賞醫女長今米、豆各十石。」

  《中宗實錄》記載了當時的情況。

  中宗對印刷歷代實錄、保存史料有著濃厚的興趣。有關醫女長今的事情也被詳細記錄下來,一直保存到今天。當時醫女的俸祿是一年兩石米,由此看來,這次獎勵的規模非常之大。

  此後又過了幾天,長今端著湯藥去太后殿,正巧大王和王后也在那裡。

  「……所以說,賭輸了,我得喝湯藥;賭贏了,我還得喝湯藥。從現在起,不管是看病,還是針灸、煎藥,我都要這個孩子服侍我。」

  長今不敢抬頭。長今心裡高興,不只是得到了太后娘娘的信任。一國之母竟把針灸和煎藥的差事交給一名卑賤的醫女,這真是萬萬沒有料到。作為藥房妓生的卑賤醫女,動輒就被叫去參加宴會,在醫官面前也遭到歧視,如今竟然有機會照顧大王心目中的天空。長今成了朝鮮歷史上第一個被賦予針灸和煎藥資格的內醫女。

  長今在心裡呼喚母親,呼喚父親,呼喚韓尚宮。他們永遠活在自己心裡,所以他們一定能夠聽得見自己的呼喚。

  「殿下!這是做母親的心願,請你務必滿足我的要求。王后!你也不要反對,一定要滿足我。」

  「娘娘,我也很瞭解這孩子,怎麼會反對呢?」

  聽王后這麼說,長今悄悄地打量著王后的臉龐。比起初登王后寶座時,她更有風度,也更威嚴了。

  「哦,是嗎?」

  「保姆尚宮就像是我的母親,正因為有了這個孩子的精心照料,她才能平安上路。」

  「原來還有這種事啊。」

  「不僅如此,其實這事已經過去很久,我幾乎都忘了,後來喝著淑儀拿來的茶,我才重新想起來了。」

  「淑儀拿來的茶?」

  「是的。那種茶有種幽深幽深的香氣,我以前從沒品嘗過。聽說需要採集百種草葉上凝結的晨露,然後用露水煮茶。我覺得很神奇,就問這是哪兒來的茶,聽到長今的名字,我才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。」

  「是啊。這孩子的確可能採集百種草葉上的晨露,然後用收集到的露水煮茶。為了讓我服湯藥,她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?」

  太后極盡譽美之辭,長今反倒覺得有些難為情。大王從頭到尾默默無語,這時也把視線固定在長今身上。

  「你叫長今是嗎?」

  「是,殿下……」

  「你解決了寡人最大的煩惱。現在看來,你不僅醫術超群,還兼具真誠、機智和膽略。做到你這種程度,的確有足夠的資格了。從今天開始,寡人的母親,也就是太后娘娘的針灸和煎藥權,就正式交給醫女長今了。」

  銀非的確很大度。本來她心生嫉妒也情有可原,但她真誠地為長今感到高興和驕傲,就像這是她自己的事情。

  「醫女針灸、煎藥權,我真不知道這是夢想還是現實。」

  「都是你的功勞啊!賤民怎麼了,我們要對自己的事情有信心,我是聽了你的話才信心百倍的。」

  「是嗎,賤民怎麼了?就連兩班貴族家的女人都難得見上一面的太后娘娘,竟然如此相

  信你,把一切都託付給你……我真自豪有你這樣的朋友,你是我們醫女的希望。」

  銀非的眼角濕潤了,長今回味著銀非的最後一句話。

  「你是我們醫女的希望……」

  政浩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興奮。原以為他比任何人都更為自己高興,他卻始終陰沉著臉。長今心裡納悶,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
  「我得到太后娘娘的針灸和煎藥權,大人您不為我高興嗎?」

  「高興,我當然高興。」

  「可是,您的表情分明是不高興嘛。」

  政浩只是默默地走路,他好象是在生氣。未曾看見櫻花開出花骨朵,卻已在不知不覺中凋落了,雪花似的花瓣紛紛飛散。陽光和煦,照耀著誠正閣典雅的殿閣。

  政浩在陽光下大步流星,把長今拉下了一段距離。

  長今加快腳步,緊緊追了上去。

  「難道您發生了不愉快的事?」

  政浩突然停下腳步,盯著長今,兩個人的額頭差點兒沒碰到一起。

  看著政浩硬生生的表情,長今多少有些慌張。

  「以前我曾經說過,即使你說了錯話,我也會站在你這邊,但是現在我要收回。」

  政浩斬釘截鐵地說道,他分明是生氣了。

  「您這麼說,我真不知道愚蠢的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。」

  「你剛才說得很好,人怎麼可以那麼愚蠢呢?」

  「大人……」

  「聽說你拿生命做賭注?你的生命是可以隨便拿去做賭注的嗎?」

  長今這才明白政浩為什麼生氣。她想對政浩說一聲「對不起」,然而政浩已經走遠了,她再也無法追趕。長今想要追上道歉,雙腿卻不聽使喚。政浩的身影逐漸遠去,凋落於枝頭的櫻花紛紛盤旋在他的頭頂,就像漫天的飛雪。

  對於大王賦予醫女針灸和煎藥權的決定,不但是內醫院的醫官,就連朝廷重臣也都強烈反對。出面干預此事的人是內醫正鄭潤壽,背後有崔淑媛和崔尚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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