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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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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頭巾嘎嘎笑著說:「我倒是想。不行嘍,在他眼裡我是臭皮囊,他看好的是你。」鮮兒說:「我看他對你也挺好的。」紅頭巾說:「這也是實話,可他是把我當爺們兒看待。你看不出來?他看我和你的眼神兒都不一樣。」鮮兒說:「怎麼個不一樣法?」紅頭巾說:「看我吧,直通通的;看你呢,似看似不看,兩隻眼,瞄一下躲開了,又瞄一下,又躲開了,裡邊的故事多了。」 正說著,大財神挑開門簾進來了說:「呀,姐兒倆在說悄悄話,我來得不是時候吧?」紅頭巾咯咯笑著說:「得了,別裝模作樣了,要進來就進來。」大財神笑著說:「這不,快入冬了,送你們幾樣東西。」說著打開手裡拎著的包裹。包裹裡是兩條貂皮圍脖兒,幾樣首飾。 紅頭巾驚呼道:「我的天啊,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能受得起?」大財神說:「也沒有什麼,估摸你們女人喜歡這些,也花不了幾個錢。」鮮兒說:「大哥,您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?這幾樣東西可能養活不少人呢。」大財神說:「在關東山做什麼生意最發財?」鮮兒說:「您是做山貨生意的?」大財神說:「叫你猜了個大概其。」鮮兒說:「這麼說您經常在深山老林子裡轉悠?」大財神說:「對呀,關東山沒有俺沒去過的地方。」 鮮兒豔羨地說:「多好啊,當年我和紅姐也在山場子幹過,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多眼氣人!」大財神說:「那可不,老林子裡什麼沒有!就說吃吧,葷的有各種大牲口,烤鹿肉、麅蹄筋,就是熊掌也不稀罕;素的呢?猴頭蘑、黃花菜,松茸也有的是。想吃飛禽?有啊,飛龍鳥吃沒吃過?那味道太鮮美了!」 鮮兒說:「我對吃的還不太感興趣,就是喜歡那裡一年四季的好景致,春裡滿山的野花開不敗,把大山打扮得像個新娘子;夏裡滿眼的蔥綠躲不掉,養眼;秋裡呢,那顏色更好看了,綠的,黃的,紅的,還有那各色各樣的野果子,撐死人;冬裡就更好看了,一座座大山白盔白甲,看看哪個都像大將軍,坐著雪扒犁逛了這山逛那山,美死了!」 紅頭巾說:「鮮兒,看你美的,要是真的喜歡就跟大財神走唄。」大財神說:「鮮兒,跟俺去吧,俺領你去開開眼,你也給俺唱唱戲,俺那兒還有個自娛自樂的戲班子呢,要是玩夠了再回來。」紅頭巾攛掇說:「去吧,多好的機會!」鮮兒猶豫著:「那就跟你去看看?」大財神說:「那就定下來,俺去準備準備。」 大財神趕著馬車拉著鮮兒去北邊看他的大生意。一路上照顧有加,眼見著鮮兒大冷天要打瞌睡,大財神說:「鮮兒,可不敢打瞌睡,俺給你講故事?」鮮兒說:「你快講,不講我還真的要睡著了呢。」大財神說:「俺給你講講土匪為什麼叫鬍子好不好?」鮮兒說:「你講。」 大財神說:「從前一家子有兄弟十八個,家裡窮。娘說:你們兄弟都出去謀生吧,一年後回來見我,看你們都學會了什麼道理和本事。哥兒幾個一走就是一年,所到之處窮人多富人少,富人吃喝玩樂,窮人挨餓受凍。他們回來對娘說:娘,天下不公平!娘說:怎麼講?兄弟們說:富人太富,窮人太窮!娘說:你們想怎麼辦?兄弟們說:世上什麼行業都有了,就缺一個殺富濟貧的行業,我們想去幹。娘說:可你們一殺人,人家不就認出你們是我的兒子了嗎?兒子們說:我們都戴上面具再插上些毛,別人就認不出來了。於是他們一個個化裝好了就去殺富濟貧,所以後來老百姓就把土匪叫鬍子。」 鮮兒說:「哎呀,鬍子原來是這麼叫起來的啊!哎,那咱們老家為什麼叫土匪是響馬呢?」大財神說:「你說咱老家呀?咱老家的土匪做活文明,要想搶劫之前先放響箭打招呼呢。」鮮兒咯咯笑著說:「土匪還有文明的?文明人當不了土匪。」大財神說:「你看我文明不文明?」鮮兒說:「這還用問嗎?」大財神說:「我就當不了土匪?」 鮮兒說:「你要是土匪天下就沒有好人了。」大財神說:「我要是呢?」鮮兒說:「我就殺了你!」說完後打量著周圍的景色說:「大財神,你說要領我看你的大生意,大生意在哪?怎麼越走越遠呢?」大財神笑著說:「別急,就到了,就到了。」說完後打了一個響亮悠長的呼哨。 馬車停下,鮮兒不知所措,正要說話,突然間,路兩邊的山林中跑出近百名帶槍的土匪。眾人邊跑邊喊著說:「大掌櫃的回來嘍!」鮮兒大驚失色。旁邊的大財神笑眯眯地說:「這就是我的大生意!」土匪們圍住馬車不住地鳴槍。鮮兒一下子癱倒在馬車上:「你,你真的是土匪呀!」大財神哈哈大笑道:「我就等著你殺了我呢。」 滿屋的松木明子把大廳照得雪亮。大廳裡擺著兩溜長案,眾土匪坐在長案後,邊吃喝著,邊神態不一、聚精會神地正在聽鮮兒唱著二人轉。大廳正中橫擺著一個大案台,大財神坐在高椅上,格外認真地聽著。他的兩個得力幹將老四和薑炮頭也神態不一地聽著。 鮮兒唱的戲文卻是自己闖關東的坎坷經歷: 小奴家我未曾開言淚水紛紛, 訴一訴心裡的苦君子聽苗根。 鮮兒我本是那山東良家的女, 嬌生慣養也是爹娘的甜心心。 自幼兒許配了朱家的大公子, 兩小無猜本是一對兒好緣分。 那一年大旱之災它就天上來, 夫家人闖關東要拋下小奴身。 奴家追隨我那沒過門的夫啊, 千里迢迢就奔關東山高水深。 實指望到關外成就鴛鴦對兒, 沒想到我的夫差點命喪瘟神。 小奴家為救夫插草賣了身哪, 受盡了千般苦逃出了地獄門。 遇上了王家班一路就往北走, 王老永收女徒忘不了他的恩。 大惡霸陳五爺他天生黑肚腸, 施淫威死相逼奪了奴家的貞。 可憐我無家女投奔了老獨臂, 山場子頂風冒雪淚水打衣襟。 巧遇了小叔子他名字叫傳武, 叔嫂倆苦相戀俺就心連了心。 怕的是叔嫂名分難被夫家容, 有情人沒緣分俺二人兩離分。 老天爺不忍心讓俺又聚了首, 松花江惡浪滾又奪了奴家心。 哭一聲老天爺你不該瞎了眼, 朱開山兒兩個都和俺沒緣分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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