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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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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元璋說:「老朱嫂子,我看這樣吧,傳傑留下,傳武就帶回去吧。」傳武不忿地說:「掌櫃的,你收學徒不能光看寫字,自古就有文狀元、武狀元,論寫字俺是趕不上傳傑,要是論拳腳呢?他就是倆也不是俺的個兒,不信俺給你耍套拳看看,你上眼吧,這可是俺老朱家的八卦拳。」傳武說罷耍了一套八卦拳,果然是虎虎生風,頗具架勢。夏家人皆拍掌叫好。 傳武收了拳腳,抱拳說:「掌櫃的,收下俺吧,俺可以給你看家護院。」夏元璋也著實喜歡上這個虎頭虎腦的孩子,笑而不語。文他娘說:「夏掌櫃的,這孩子書念得少了點,倒也聰明,身子骨壯實,你就收下他吧。」傳武說:「掌櫃的,你家沒養驢吧?」夏元璋說:「沒養啊。」傳武說:「你就把我當成驢養著,我有的是力氣!」一屋子的人大笑。 傳武、傳傑就留在了夏家,學習經商。夏家的店鋪叫做春和盛,主營各式各樣的關東特產。這一日,傳傑在店鋪櫃檯練習打算盤,嘴裡念著除法口訣。旁邊的傳武閒不住,不停地搗亂,哥兒倆你一拳我一腳地逗了起來,不小心把夏老爺子的老花鏡摔碎了。 傳傑急哭了說:「都是你,看掌櫃的不罰你才怪。」傳武說:「怨你,誰叫你亂動!」傳傑說:「你耍無賴!」傳武說:「好了,怨俺還不成嗎?俺兜著。」傳傑說:「二哥,掌櫃的讓咱練習打算盤,你不練掌櫃的可是要罰的。」 傳武撇嘴說:「練什麼練!亂七八糟的口訣,難記死了,再說練了有什麼用呀?」傳傑說:「你沒聽掌櫃的說?打算盤是學生意最重要的功夫,算帳全靠它。」傳武說:「什麼呀,算帳有帳房先生,咱是當夥計的,用不著。」夏元璋聞聲走進屋來,板著臉說:「你們倆不好好用功,在這兒吵鬧什麼?教的口訣會背了嗎?」傳傑說:「差不多了。」 夏元璋坐下說:「哦?那你背背我聽。」傳傑說:「好,我背了。」嗚裡哇啦地背了一通口訣。夏元璋說:「好!不過還不太熟,一定要背熟了,要滾瓜爛熟才行。傳武,該你的了。」傳武笨嘴拙舌,背了幾句就卡殼,憋出汗來了。夏元璋皺著眉頭說:「你是怎麼回事兒?一起佈置的功課,弟弟背下來了,你這當哥哥的怎麼就背不下來呢?是不是又貪玩了?」傳武低頭不語。 傳傑學舌說:「掌櫃的,俺二哥不下工夫,自己不背不說,還搗亂,把老掌櫃的眼鏡也摔碎了。」傳武狠狠地瞪了傳傑一眼。夏元璋一拍桌子說:「傳武,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,真是朽木不可雕也,不罰你是不會長記性的。站到院裡去吧。」傳武哭咧咧地說:「還頂銅盆呀?」夏元璋說:「美的你,這回頂洗衣盆。」傳武無奈地說:「唉,好吧。幾炷香?」夏元璋尋思了一會兒說:「三炷吧。」 傳武頭頂洗衣服盆站在院當中,汗水順著臉流下來了。玉書從外邊回來了,看見傳武的狼狽樣,笑著問:「傳武哥,又受罰了?這回是為什麼?」傳武滿臉的不在乎說:「咳,俺把老掌櫃的眼鏡摔碎了,你爹罰俺。」玉書說:「不至於吧?」傳武小聲地說:「你爹叫俺背算盤口訣,俺沒背下來。」玉書說:「我說呢,該罰!」傳武說:「玉書,給你爹求個情,饒了俺這一回吧,等有空兒俺領你掏家雀兒窩。」 玉書一仰脖說:「不稀罕。」傳武說:「那俺領你逮兔子。」玉書說:「也不稀罕。」傳武說:「教你騎馬?」玉書說:「真的?」傳武說:「騙你小狗。」玉書說:「那我就試試。哎,告訴你哥兒倆多少回了,別老俺俺的。」一會兒玉書跑出來說:「我爸說了,這回誰求情也不行,他對你沒有信心了。」 三炷香的工夫過了,夏元璋這才放了兄弟二人回家。傳武一路上拿著柳條不停地敲打傳傑的頭,嘴裡念叨說:「叫你嘴快!」傳傑先是默默地走著,後來忍不住說:「二哥,俺可要回手了!」傳武說:「你回呀,就是想讓你回手。」又敲了一下。傳傑被逼急了,蹲下身子,一把掏了傳武的褲襠,回頭就跑。傳武慘叫一聲,趔趔趄趄地在後面追著罵著。 到了家,傳武嘴裡直吸冷氣。文他娘問:「傳武,怎麼了?噝噝哈哈的。」傳武不搭話,拿眼睛瞪著傳傑。文他娘又問:「夏掌櫃的今天都教了什麼?」傳傑說:「教算盤,今天學的是除法,背口訣。」文他娘說:「都會背了?」傳傑說:「會背了。」 文他娘說:「你背給俺聽聽。」傳傑背得滾瓜爛熟。文他娘讚歎說:「挺好的。傳武,你也背給娘聽聽。」傳武吭哧半天也沒吐出半個字來。文他娘火了說:「沒背下來是不是?你爹為了你們今後過好日子,掙死巴命地在老金溝淘金,你就這樣報答你爹?你個不成器的東西!給朱開山丟盡了臉!」 傳武說:「俺不爭氣,俺該死,全家人就三兒喜你的眼兒!」說著賭氣下炕,突然慘叫一聲,說:「娘哎,疼死了!」文他娘大驚道:「傳武,你怎麼了?哪兒疼,對娘說。」傳武捂著褲襠說:「娘,俺的蛋蛋叫傳傑掏了,疼死了!俺將來打不了種叫他賠!」傳傑說:「你怎麼不說為了什麼?怎麼不說說你是怎麼欺負俺的?光說一面子理兒。」 文他娘脫下傳武的褲子一看,大驚失色,擰著傳傑的耳朵說:「該死的,你這孩子不聲不響的,怎麼下手這麼狠!你們可是親兄弟呀!」傳傑嚎哭道:「娘,俺再也不敢了!」文他娘望著窗外,眼淚下來了,喃喃自語道:「唉,你們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,你大哥現在不知在哪裡遭罪呢!」 4 真讓當娘的說准了。 鮮兒淚眼婆娑地坐在炕頭,傳文躺在炕上一動不動,用手一探,還是熱得燙人。原來,兩人一路奔波,又兼饑寒交迫,傳文還要照顧鮮兒,支撐不住,一病不起。同行的逃難人都說傳文不行了,關東還遠在千里之外,那野地亂墳中怕又要添這個瘦弱的少年郎了。只是鮮兒性子堅,怎麼也不放棄,求爺爺告奶奶,自己又連拉帶背,硬是把傳文拖到一個市鎮上。實在走投無路了,鮮兒咬牙寫了「賣身救兄」的帖子,在自己頭上插了草標。也巧,當地一個張大戶要給自己的傻兒子娶親,看鮮兒乖巧,談妥了條件,把兩人接回家安置了。 鮮兒正哭著,張大戶推門進來,把幾包中藥遞過去說:「這是給你哥抓的藥,熬了吧。生死由命,能不能活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。」鮮兒說:「大叔,謝謝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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