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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一


  石虎子聽喇叭裡牛鮮花的口氣,猜出肯定發生了大事兒,急忙從家裡氣喘吁吁地跑來了。到了大隊部,他發現了窗玻璃被啟下一塊,趕忙從那裡伸頭朝屋裡張望,只見牛鮮花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檔。

  "牛隊長,這是怎麼回事?"

  牛鮮花頭也沒抬繼續看她的檔,輕描淡寫地說:"哦,沒什麼。我的鑰匙忘帶了,正好公社來了個緊急電話,我一急就把窗玻璃啟了,你怎麼才來啊?"

  事情不像是牛鮮花說的這麼簡單,石虎子起疑地問道:"屋裡怎麼亂糟糟的……哎,對了,你桌子上的玻璃板怎麼碎了?"牛鮮花說:"我把熱水盆座到玻璃板上給燙炸了,沒事了,把門開開吧!"

  石虎子狐疑地用鑰匙打開了門鎖,在屋子看來看去。牛鮮花冷靜得像沒事兒的人一樣,任他起疑。

  惹了禍的劉青原以為第二天一早這事兒被人發現後,牛鮮花等人肯定要查個翻江蹈海,誰知竟然什麼動靜也沒有。越不知虛實,她心裡反倒越害怕。最後劉青實在是承受不住恐懼的心理壓力,裝作到代銷點買餅乾,來窺探大隊部的動靜。

  誰知不巧,她遇上牛鮮花從大隊部裡出來。想躲,卻被牛鮮花發現了。牛鮮花徑直朝她走了過來,兩眼圓睜,直瞪著劉青,憤怒的眼珠子裡幾乎要噴出火苗來。

  "愚蠢!"牛鮮花見旁邊沒有人,壓低了嗓門恨恨地罵道。"你才愚蠢!"劉青毫不客氣地回敬了她一句。沒想到牛鮮花能突然揚起手臂,狠狠給了劉青一個大耳光。這一下把劉青給打蒙了,她捂著被打疼的臉,呆呆愣愣地望著牛鮮花不知所措。牛鮮花低聲說了一句:"到我家去一趟!"說完轉身走了。

  劉青呆呆地看著牛鮮花離去背影,心裡一陣茫然,不知該去還是不該去。她決定去找帥子,讓他幫自己拿個准主意。

  劉青悄悄把帥子叫到沒有人的小樹林裡,把這個意思跟帥子一說,帥子也緊張起來了,忙問她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她幹的。

  "怎麼就知道是我幹的?"劉青狡辯道。帥子看著劉青歎了一口氣:"你呀,還是不瞭解她。對付審查我比你有經驗,嘴比你硬,可在她面前,不到三個回合就敗下陣來,你遠不是她的對手!"

  "帥子,這事是我幹的,怎麼辦啊!"劉青慌神了。帥子不解地問:"你到底是為什麼?"劉青哭了起來:"為什麼?你心裡不清楚嗎?別拿我當傻子,我就想掐斷你們之間的聯絡線!""你傻不傻啊!"帥子一聽這話,馬上火了:"我為什麼粘糊著她你不知道啊?這還是你的主意呢!"

  劉青擦了擦鼻涕眼淚,哽噎著說,好了,別埋怨了,說說怎麼辦啊!帥子想了半天說,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上,還有啥咒念?沒法子,趕緊去牛鮮花家裡,見機行事,沒准還有緩兒。

  第 六 章

  劉青只能晚上去牛家。到了院門口,她打怵猶豫著,在牛家門外徘徊了好一會兒,被看院門的大黃狗發現了,沖她狂吠起來。

  牛鮮花聽到狗叫,知道來人了,趕緊出門看,一見是劉青,馬上把她讓進了屋裡。牛鮮花知道劉青要來,事先已經跟父母打好了招呼,二老都呆在自己的屋子裡沒有露面。

  牛鮮花擱下了兩人剛發生激烈衝突這件事,像好朋友上門一樣,分外熱情:"炕裡坐,快暖和暖和。"說著握著她的手,"看你手涼的。怎麼穿得這麼單薄?我不是說你們這些知青,為了漂亮,老早就把棉褲脫了,身上作病後悔就來不及了。"

  劉青聽話地上了炕,嘴裡卻說不冷。牛鮮花也跟著上了炕,拽開床大被子蓋在兩人的腿上說,誰冷誰知道,嘴唇都紫了,還嘴硬。說著又捧來一大把瓜子,讓劉青磕著瓜子說話。

  劉青掃了一眼屋子,沒話找話,她誇牛鮮花的房間收拾得乾淨,很溫馨,不像青年點跟豬窩一樣。牛鮮花一反常態,跟劉青拉起家常,一會兒說咋佈置屋子,一會兒扯衣著打扮,誇知青帶來了新氣象,就是不提剪電線的事兒。劉青不知她葫蘆裡賣的啥藥,心裡七上八下,坐立不安。

  牛鮮花以為劉青嫌炕熱坐著燥得慌,拽過枕頭讓她墊上。劉青忙攔住,剛叫了聲"牛隊長",就被牛鮮花把話頭攔住:"你們城裡人啊,哪兒都好,就是說話願意轉彎抹角,是不是例假來了?是就說,該休息就休息幾天。"

  劉青憋不住了,終於捅破這層窗戶紙,哭咧咧地說:"牛隊長,我錯了,我不該……""錯什麼錯?哪個女人沒有這種事!"牛鮮花故意把話說岔。劉青低聲說:"牛隊長,我承認廣播電線是我剪斷的。"牛鮮花看了劉青一眼,很親切地埋怨道:"你早就該說了!""我是犯糊塗了,做出了小孩子才能做出的事來。"說著劉青哭了起來。

  牛鮮花對劉青為啥剪電線心裡跟明鏡兒似的,卻故意問,是嫌吵得慌?還是嫌喇叭裡放的歌難聽?劉青一個勁兒地搖頭,哭個不停。牛鮮花皺起眉頭問,那到底是為啥?劉青一邊哭一邊說,她發現一個秘密,只要喇叭裡一放《北風那個吹》,帥子就往大隊跑,她氣不過就……劉青說不下去,"哇"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。

  儘管牛鮮花心裡不是滋味,面上卻很是鎮定,她"咯咯"笑著說:"你以為我放《北風那個吹》是和帥子約會?笑死我了!怎麼會呢?我那是給他發信號,讓他到隊裡研究文藝宣傳隊的事呢,你誤會了。""牛隊長,我小心眼兒,不該往哪兒想。"劉青止住哭聲。

  "行了,說開了就沒事了。我理解你,我知道你和帥子的事,但我希望你倆心裡有就行了,要是一塊兒能回城再好好談。咱們公社不是有幾對知青談戀愛,最後摟不住火了,在這兒結婚了。當然了,紮根農村是好事,我們歡迎,可真要叫你們子子孫孫都在這兒,可能嗎?至於你的擔心我理解,這怎麼可能呢?"

  "我看也是,你看不上他。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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