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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李占河最先發現了大龐的秘密,大聲叫了起來:"哎喲,大龐在吃獨食呢!我看看。"他搶過去一瞧,驚喜道,"呵!豬肉罐頭!"

  兔子一把搶了過來,使勁抽動鼻子聞著肉香。李占河開始批鬥大龐:"我說大龐,你可不夠意思,哥們兒姐妹兒有年頭沒吃豬肉罐頭了,你可不能吃獨的,大夥說對不對?"

  眾人一口同聲叫道:"對,有福同享,有難共當,共產主義萬歲!"說著拚命哄搶起罐頭來。

  帥子一反常態沒攙和這事兒,他坐在門邊一邊吃著飯,一邊豎著耳朵聽喇叭裡廣播的內容。帥子的反常表現讓劉青發現了,她不動聲色地用眼角掃著帥子。

  這時喇叭裡播出《北風那個吹》唱段,帥子聽見馬上放下筷子,悄悄走出了食堂,一溜小跑直奔大隊部。劉青在後面遠遠地跟著他。

  帥子氣喘吁吁跑到了廣播室,只見屋裡點著油燈卻不見牛鮮花的影子。帥子坐在那兒等了一會兒,無意中發現話筒下面壓著一張紙條,拿起來一看是牛鮮花寫給他的留言:帥子,相聲我又修改了一遍,你拿去看看。我臨時有事去六小隊了,明晚再聯繫,一定要把這個相聲搞好。

  帥子不知道,當天晚上劉青趴在被窩裡哭了整整一宿。睡同一炕的趙春麗無論怎麼問她,她都不說為什麼,只是一勁兒地哭。

  劉青漸漸發現每當喇叭裡響起了《北風那個吹》唱段,帥子無論在幹什麼,都立即停下手頭的活兒,一溜小跑地跑到大隊部去見牛鮮花。哪一天喇叭裡沒響這個唱段,帥子就像丟了魂失了魄,幹什麼都無精打采。一觸這事兒,劉青就傷心地大哭一場。

  這天早上像以往一樣,文藝宣傳隊在排練節目。《智鬥》那場戲讓荊美麗演砸了以後,她改和劉青等人唱女聲小合唱《大紅棗兒》了。大家賣力地唱著,作為演出指導的帥子,像是充耳不聞,一個人坐在碾盤上愣神兒。

  牛鮮花來了,帥子的精神頭一下子提起來了,他趕緊欠欠屁股騰出地方請牛鮮花坐。牛鮮花順勢坐到了帥子身邊問:"哎,我改過的相聲你看了吧?"

  "看過了,我稍微做了點文字上的修飾。"說著他從兜裡掏出本子,遞給了牛鮮花。

  牛鮮花看了一眼說:"那好,咱倆對對詞吧。"

  "以後別說對詞,相聲裡這叫溜活。"

  "好,溜活。"牛鮮花看著本子,清了清嗓子,嘴裡開始念詞兒,"這回給大夥說段單口相聲。"

  帥子也進入了角色:"哎,這不是小楊嗎?幾天不見又年輕又漂亮了,咱倆站一塊,好像父女倆了,吃了什麼仙丹妙藥了吧?"

  "去你的!哎,我說小馬啊,看你這張臉,氣色倒不錯,又紅又黑。你可別笑,一笑抬頭紋都出來了,就像煮熟的繭蛹。"

  "去你的,有這麼大的繭蛹嗎?"

  "對了,要是真有這麼大的繭蛹,那得出多大的蛾子?趕上直升飛機了。哎,最近你到哪兒去了?"

  "我呀?我說四句詩,你猜猜到哪兒去了。"

  牛鮮花念道:"你說說看。"

  "參加工作學習忙,觀摩取經走四方;大路一條奔西南,寨寨歡歌紅旗揚。"

  "哦,這是一首藏頭詩,你是參觀大寨去了。"

  帥子得意地念道:"然也。"

  牛鮮花念著念著,點點頭佩服帥子改得好,她問帥子昨晚為啥沒去大隊部。帥子說他沒聽見喇叭裡播《北風那個吹》。牛鮮花納悶了,八點時她明明放了那個曲子呀。帥子也覺得奇怪,便提出今晚去大隊部練相聲。牛鮮花搖頭說,這兩天特忙,開備耕會議,隊裡為種不種油莎豆和公社鬧得挺僵,等她放《北風那個吹》的時候他再去。

  他倆人說得怪熱乎,誰都沒有注意到,劉青躲在角落裡正恨恨地望著他倆。

  白天練完了相聲,帥子覺得溜活還有不妥的地方,晚上就在屋子裡修改。劉青沒好氣地走進來,白了他一眼說:"剛才遇見石虎子了,說有你一封信,我到大隊給你取來了。"

  帥子一把搶過信,看看信皮兒,嗓音發顫地說:"是我媽的字!她終於可以給我寫信了!"說著撕開了信封掏出信看了起來,他的手直哆嗦。

  看著看著帥子流淚了,劉青嚇了一跳,忙問帥子怎麼了,他媽在信裡都說啥了?帥子哽咽著說,他媽在牛棚裡關得太久了,得了類風濕,病很重,她非常思念他,一再叮囑他要好好表現,早日回城,她盼著他回去……

  劉青掏出手絹遞給帥子,柔聲地勸慰道:"帥子,你別哭了,你一哭我心裡刀攪似的疼。咱們一定要好好表現!你眼下在宣傳隊裡成了頂樑柱,抓住這個機會,給大隊一個好印象,咱的目的一定能達到。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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