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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"哦,到大寨參觀去了?那可是咱們農業戰線的一面紅旗,收穫一定不小吧?"

  "收穫確實不小。"

  "有什麼收穫,對大夥講一講,讓大家都受點教育。"

  帥子打了個磕巴,念道:"英雄的大寨人民在支部書記陳永貴的帶領下,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紅旗,學習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繼續革命的理論,堅持以階級鬥爭為綱,鬥私批修,戰天鬥地,三戰狼窩掌,與天鬥其樂無窮,與地鬥其樂無窮,與人鬥其樂無窮。"

  "大寨人民是好樣的,是咱們全國人民學習的榜樣……哎,接著說呀。"

  帥子念著念著念不下去了,沮喪地說:"唉,這哪兒叫相聲啊?全是口號的羅列,我說了你別不高興,你寫的這個響聲沒意思,沒包袱,逗不起來。"

  "嗯?什麼是包袱?"牛鮮花不解地問。

  "哦,包袱就是曲藝當中的笑料,把笑料說出來就叫抖包袱,把大夥說笑了,就叫抖響包袱。"

  牛鮮花想了想說:"我還是不太明白。"

  "給你舉個例子。"帥子賣弄地說,"以前侯寶林有個相聲叫《賊說話》,說的是解放前家裡很窮,一個賊夜裡到他家偷東西,包袱出來了,賊想把他家米缸裡的米偷走,可缸搬不走啊,賊想,怎麼辦啊?就把棉袍脫下來,鋪地上,把米倒在上邊想兜起來走。他呢,在炕上一伸手把棉袍提溜起來了。賊抓棉襖,抓不起來了,站在那兒納悶兒,出聲了,嗯?老婆說話了,寶林快起來,有聲,有賊了。他說,睡覺吧,沒有賊。說沒賊,賊搭茬了,不能,沒賊我棉襖哪去了?包袱抖響了。"

  "哦,賊遇見賊了啊。什麼呀,油腔滑調,這不是說窮人窩裡鬥嗎?這不是革命的文藝,更不是革命的包袱。我寫的這個相聲雖然沒包袱,但主題鮮明,愛恨分明,起碼內容是革命的。"

  帥子哭笑不得:"那倒不假,可咱這是說相聲啊,不把人說笑了還叫什麼相聲?相聲講究的是說學逗唱四個字。"

  牛鮮花一臉嚴肅地問:"這不是四舊吧?"

  "我也說不準,那就不說它了。"帥子遲疑道。

  "我認為,不管什麼了藝術形式,首要的是要宣傳毛澤東思想,這是根本。這是為什麼人的問題,這個問題不解決,文藝是沒出路的,你說呢?"

  帥子沒話可說了,苦笑著說:"那好吧,按你的說法,這個相聲還是不錯的。"

  "那就定了。甲有了,按你的話說就是逗哏的,乙呢?我先幫你搭把手,等有合適的人選我再撒手。這樣吧,以後每天晚上到大隊部去,我幫你對詞。"

  "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,在不在。"帥子為難地說。

  牛鮮花覺得帥子的話在理,想了想說:"這樣吧,晚上我在喇叭裡一放《北風那個吹》你就過去,時間緊任務重,咱們要只爭朝夕!"

  牛鮮花拿著本子走了,這一天帥子心裡全在掂量牛鮮花話裡的意思。

  傍晚,帥子從野地裡練功回來,發現劉青在半路上等著他,心疼地說:"劉青,你怎麼在這兒?不冷嗎?快回去。"劉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:"我在這兒等著看你和牛隊長交往呢。""你這是幹什麼?"帥子有些莫名其妙。劉青酸溜溜地說:"帥子,我可提醒你,要小心了。最近我發現牛隊長看你的時候,眼裡有種不一樣的東西。""別瞎扯了,"帥子笑了,"她怎麼能看上我這個劣跡青年?再說她還比我大好幾歲呢!"

  "感情這個東西可不在大小,我看你對她也挺黏糊。"

  "是嗎?我承認,我對她是有一些好感。"

  "就因為她撈了你一把?"

  "不全是因為那個,她很像我死去的姐姐。劉青,你是不是怕我對她……我告訴你,那是不可能的事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儘早解除監管,儘早回城。"

  "我想你也不會那麼傻。給!"劉青說著遞給帥子一個紙包。帥子好奇地問:"什麼東西?"劉青白了他一眼說:"自己打開看啊!"帥子打開紙包一看,驚喜地叫道:"巧克力!哪兒來的?"劉青得意地說:"就別問了。看好了,這可是日本貨呢。"帥子趕緊拿了塊塞進了嘴裡,閉著眼細細地品著,好半天才睜開眼,讚賞道:"不錯,太好吃了。謝謝你。"看到帥子特別滿意,劉青欣慰地笑了。

  吃晚飯的時候,知青們都聚在食堂裡議論排練節目的事。說話間,趙春麗趁著油燈燈光昏暗,悄悄塞給大龐一個肉罐頭,大龐偷偷接了過來。他一邊安慰荊美麗,一邊悄悄地用刀子啟開罐頭,偷偷吃了一口。兔子鼻子尖,聞到肉罐頭的味兒了,問道:"嗯,什麼味兒?是大油味兒!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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