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峰(26)_鄧松陽

二十六

　　曹仁猶豫不決，他怕自己判斷失誤，也怕肖沐天和郝大地真的發生什麼衝突，可肖沐天不理他，徑直朝郝大地走去。郝大地正和九毛九在地上打滾嬉鬧，古蒙兒朝郝大地看了兩眼，說：「喂，你好像沒看見我，眼裡只有九毛九。」

　　郝大地見了九毛九，真的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，對古蒙兒說：「不一樣，真的，不一樣。」眼睛卻沒有離開九毛九，「你是逃跑的對不對？好了好了，別舔了，一點兒油都被你舔光了，也沒說給我剩點兒。」

　　肖沐天走到郝大地面前，用腳磕了磕他屁股，說：「別鬧了，你來一下。」扭頭朝石屋走。郝大地嘻嘻哈哈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九毛九，翻身從地上爬起來，變了臉，威脅地指著九毛九說：「我最討厭逃兵你知不知道。還壓我，有本事你壓肉墩去，壓個天長地久出來。沒完。沒完啊，回頭找你算帳。」轉頭再問古蒙兒，「你剛才說什麼？」

　　古蒙兒「哼」了一聲。郝大地也不在乎古蒙兒的態度，說：「溜達一圈回來啦？都看到什麼風景了？那什麼，沒溜達成？這方面你不如九毛九，你得向它學。」古蒙兒還是不說話，她有些不理解，郝大地怎麼和九毛九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呢？

　　郝大地嘻嘻哈哈地沒個正經相，貓腰鑽進石屋。肖沐天站在石屋當中，肖沐天開門見山地問：「槍在哪兒？」

　　郝大地不解地望著肖沐天。肖沐天加重了語氣問：「槍在哪兒？」

　　郝大地這回聽清楚了，滿不在乎地咧了咧嘴，說：「槍械員那裡，下山時交了，條例裡，接受調查時不配槍，你的傢伙不也讓人下掉了嗎？」

　　肖沐天有些惱怒，直接問：「曹仁的槍在哪裡？」郝大地不吃肖沐天這一套，故意無所謂地問：「九毛九不是回來了嗎？幾隻狼崽能鬧成什麼樣，把你緊張的。」

　　郝大地瞟了他一眼，鼻子裡哼出一聲，往裡屋走，肖沐天是真的生氣了，上前一把握住郝大地的手腕，兩人扭成一團。郝大地使絆子，肖沐天看著要失手，飛快鉗住郝大地的胳膊。郝大地哎呀一聲，失去了反抗，疼痛地護住胳膊，被肖沐天摁在桌子上。聽見屋裡打鬥，古蒙兒和曹仁沖進來，見狀大吃一驚。

　　古蒙兒問他們這是怎麼啦？曹仁著急了，他就是怕他們動手，果然他們還是動了手，古蒙兒見他們沒回答，提高聲音喊：「住手！」

　　郝大地疼得咬牙切齒，大聲叫：「你他媽知道我胳膊斷過，下黑手！」

　　古蒙兒和曹仁一聽這話，越發吃驚。曹仁要去拉肖沐天，肖沐天手不空，抬腳勾起一隻板凳搪進曹仁懷裡，不讓他近身，朗措和九毛九也進屋，緊跟著葉娜和吳歡要進屋，被曹仁擋在門外，讓他們先在門外等等。肖沐天迅速搜郝大地的身，除了幾顆小石子什麼也沒有。肖沐天鬆開郝大地，走進裡屋。古蒙兒去攙扶郝大地，郝大地齜牙咧嘴地推開古蒙兒，沖地上吐了一口唾沫，護著胳膊，不耐煩地踢了一下九毛九，說：「你出去，這兒人咬人，沒你什麼事兒。」

　　肖沐天從裡屋取出郝大地的行囊，當著他的面將行囊翻騰了一遍，沒有槍。古蒙兒恨恨地盯著肖沐天說：「你，真卑鄙！」

　　郝大地冷冷地問：「搜查完了？你有七個小時不在，方圓十公里內，我能把一輛車藏起來，翻一個破包就算完了，作訓課是怎麼教你的？」

　　曹仁忍不住了，他說：「小郝，少說兩句。肖連長，都怪我，是我沒保護好武器，我的責任，讓你們鬧這麼大矛盾。好了，我丟失了武器，我承擔，我去找，要是找不回來，我向上級說明，接受處分。」

　　肖沐天的目光還在郝大地臉上。郝大地嘲諷地問：「能看出什麼？六七式，全槍長二十二釐米六零，加上三十三發無底緣槍彈，我這張臉上藏不住。對了，不怪你，這個我沒教你。」

　　曹仁急了，他想擋住郝大地，不讓他說這些話。肖沐天不理郝大地這些陰陽怪氣，仍然問：「它在哪兒？」

　　郝大地望著肖沐天，回敬說：「找去呀，你不是有能耐嗎？古蒙兒你能帶回來，九毛九你能帶回來，連長讓人拿掉你能弄個臨時負責人當，你能耐大了。」

　　肖沐天不理郝大地的這些話，他要郝大地回到問題上來，槍到底在哪兒。郝大地火了，「問題？說得好，是有問題，問題大了。我超期歸隊，是我的問題。你違反規定激化邊境事端，違反規定進入爭議地區，是你的問題。你的問題比我大，你我都得回到問題上，向上面作出交代，接受調查，跑不掉哪個龜孫子！」

　　曹仁默默地看著肖沐天和郝大地，朗措驚訝地看著他們倆，古蒙兒恨恨地看著肖沐天，然後再看郝大地說：「你也卑鄙！」她沒有想到肖沐天會搜郝大地的身，也沒想到郝大地會揭肖沐天的短，這些都不應該是男人的作為，特別不應該是這些軍人的作為。

　　(1)

　　黑馬河邊，河水的渾浪推搡著一層壓過一層，紛紛擠擠往岸邊湧，肖沐天獨自坐在河邊，看著河水洶湧，水淋淋地回到岸邊。他很難過，為什麼郝大地要這個樣子對他呢？他知道槍肯定是郝大地拿的，可郝大地把槍藏在哪兒了？他理不出頭緒。

　　古蒙兒攙著朗措散步，一邊走一邊說著悄悄話，眼睛卻不斷地朝河邊看。她看到了肖沐天，她攙著朗措出來散步就是希望看看肖沐天，她說他和郝大地卑鄙，這話說得有些重，想向他道歉，可遠遠看到他坐在河邊的身影時，又邁不開步，不知道要是走近肖沐天，是否能開口說那句「對不起」，她拿不准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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