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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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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蝶衣的臉緩緩抬起,凝視著豔娘。 「所以少主很小就出宮了,他不顧王妃的阻攔,四處漂泊,誓要靠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番天來,你看他身上何曾有過驕奢之氣?」 趙蝶衣震了一下,眼前彷佛看到年幼的歐陽雨軒,披著蓑衣,或是穿著棉服,奔走在四季變化的山水之中,從小到大,苦樂能與誰人說…… 「老主一直對少主心懷歉疚,所以才會擅自作主,要給少主定下一門親事。為了彌補少主,老主希望為少主找一位門當戶對、可以讓少主揚眉吐氣的妻子,所以,他想到了殷勤與東遼聯繫,雖然日落黃昏,但聲名還在的天雀國。」 趙蝶衣冷笑道:「所以我就成了你們東遼國王送給他的禮物了?」 「少主是反對這件事的,所以才會飛身趕至天雀國皇宮,企圖阻攔,而老主也知道少主必會反對,所以派我一路尾隨保護。」 「而被騙的其實只有我一人。」她有點不耐煩地打斷豔娘的話,「身處在那個漁村,也是你早已安排好的嗎?」 「是的。」豔娘並不諱言,「少主發現我的跟隨,自然很生氣,但是以當時的情況,他也的確需要我的幫助,因為他不能帶你去房州,那裡正鬧天災,你若去了會有危險。」 「難道睞蘇也是你們刻意安排的?」她簡直不敢相信。 「倒也不是,睞蘇的確是我的親人,只是我沒想到她和你曾是舊識。」 「人算總是不如天算,是嗎?」趙蝶衣此時的冷笑不知道是在自嘲,還是在嘲笑天意。 「是的。」豔娘卻應和了她的冷嘲,「因為就是少主,也不會算到他原本極力厭惡的政治聯姻,竟然會讓他丟了心、陷了情。」 「你不必替他狡辯。」趙蝶衣不想再聽下去。 「但是你豈能否認他為你做過的事情?」豔娘沉聲道:「當你被追兵追捕時,是少主救你於危難之中;當逐月宮主圈禁你時,是少主救你於困境之內;當你病倒床榻之時,也是少主護你於左右。你以為他是在演戲嗎?那都是他的真情流露。他一生自命瀟灑,何曾為女孩子傷過心、費過神?但他一路上為你如此操勞牽掛,難道僅僅是為了耍你嗎?」 「你的意思是,我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嗎?」趙蝶衣手掌扶著草地,仰起臉,看到眼前是他們來時的那條大河。這條河,連通天雀與東遼,遠處,正有一條大船向這邊駛來。 她幽幽地說:「你可知道?我生平最恨的,就是成為別人的笑柄。」 小時候,誰要是罵她野丫頭,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揮動拳頭和對方打一架。回到宮中,她知道人人都在背後這麼議論她,雖然表面裝作不在意,但是心中卻萬分痛恨。 她不肯讓人看輕,也絕不能讓人看低,所以即使和眾兄弟姊妹鬧得生疏不和,她也不許別人在面前對自己有任何指責和輕侮,因為她將自己的尊嚴看得高於一切。 豔娘在她耳畔輕聲道:「並沒有人將你看作是笑柄,真正會看輕你的,其實只有你自己。」 趙蝶衣銳利的眸光陡然刺向豔娘。「你說什麼?」 豔娘卻在這一刻走了神,看著前面大河上正慢慢靠近她們的大船,然後驚呼一聲,「糟了!快走,是她!」 她拉住趙蝶衣的手轉身要跑,趙蝶衣卻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,根本不肯站起來,煩躁地問:「你說誰要來了?」 「逐月!」豔娘急得頓足,「徐婆婆今日派人從京城捎信過來,說逐月會對少主不利,讓我們千萬小心,想不到她竟會找上門,如果她發現你在這裡,怎麼會放過你?」 又是逐月?趙蝶衣本以為已經擺脫了她的陰影,想不到逐月還在窮追不捨。 她回頭去看,果然看到那船頭上站立的兩個女子,就是逐月身邊的侍女。 她心頭一緊,突然推了豔娘一把。「你回去告訴歐陽雨軒這個消息。」 「你不走?」豔娘心急如焚,用力拉它,「逐月是不會放過你的!」 「她們已經看到我了。」趙蝶衣此刻反而平靜下來,她清楚地看到正從船艙中走出來的逐月,而逐月也在一瞬不瞬地盯著她。 她們之間的距離如此近,她相信,憑逐月的武功絕對可以在瞬間抓到自己,而逐月沒有立刻動手,就是有自信她已經逃不掉了。 「你會武功對吧?」她對豔娘說:「你趕快走,她不會抓你,也不會立刻殺我。告訴歐陽雨軒,我們之間的賬以後我再找他算,但是現在我必須幫他先渡過這個難關。」 豔娘怔在那裡,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那個淚流滿面的脆弱女孩,而趙蝶衣已經催促地大喊一聲,「走──」 的確,憑自己之力沒辦法帶趙蝶衣儘快脫離險境,一定會被逐月抓到,而這裡距離國王的大本營還有不短的距離,四周空曠無人可以求助,唯有── 豔娘一咬牙,「你放心,少主一定會來救你!」說罷,她飛身即走。 「趙姑娘,別來無恙啊。」逐月的笑聲悠悠蕩蕩地從水面上飄來。 趙蝶衣緩緩站起,一縷傲然的笑容爬到她的嘴角。她不該又去想著依賴其他人,但是豔娘臨走前的那句話,卻讓她的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。 就像每一次她遇到危險時,他都會神奇地突然出現一樣,他,會來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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