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湛露 > 紅顏風流賬 | 上頁 下頁
二十一


  朱成霄正恨各地抵抗叛賊不利,便根據他上報的情況,或撤職、或斬首了一批官員。朝野震驚,人人惶恐。一時間,拉關係託人情,求朱成淵說好話的官員將衛王府的門檻都要踩塌了。

  但他卻鐵面無私地一概駁回所有說情,慷慨激昂地答履,「適逢國家有難,眾臣當嚴加自律,潔身自好。清者自清,濁者自濁,你若心中沒鬼,有什麼好怕的?你若自知罪貴難逃,趁早吐出髒銀,交出權職,回老家去專心務衣好了。」

  這毒話當真抑地有聲,堵得一干心中有鬼的人說不出話來。

  但皇帝聽到這話後,還是特意將他召入宮中,反過來勸他,「六弟做人還是不要太過剛硬為好,否則為自己無端樹敵。朕雖然很欣慰你這樣幫我,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。你傷病一場,損耗元氣,切不可太過操勞了。」

  這毒勸說也算是入情入理,但朱成淵微笑回應,「多謝皇上好意。但臣弟這一病如大夢初醒,自知再不能這樣渾渾噩噩地荒廢日子下去。皇上正值用人之際,若臣弟都不能分擔,還有誰可以挑此重擔?」

  朱成霄不禁感慨地說:「好,你我兄弟同心,其利斷金,朕的江山必有你的一份!」

  要是外人聽起來,他們之間的這份手足情感人肺腑,但朱成淵心底明白,他們兩人早已離心離德,各懷鬼胎。

  他的受傷,雖沒有明確的證據,但他堅信必與二哥有關。已經生了嫌隙的心,就如裂了縫的雞蛋,能鑽進去的只有灰塵和污垢,絕不可能乾淨如初。

  二哥將他拉入朝中,無非是想就近監視他的一舉一動,以防他與四哥串朕。而吏部這個職位乍看很重要,其實在戰事頻繁的現在,根本無足輕重。畢竟最重要的官員的裁撤升遷和委任,最終都是要皇帝點頭才算數。如果二哥真的想重用他,可以將他派到更關鍵的

  兵戶兩部去,那兩部才是一國的心臟。

  但這一切他都無所謂,因為他潛心國事的目的只有一個——

  借朱成霄之手,除掉一個人。

  近來許成義的日子也不好過,因為前線戰事吃緊,官兵節節敗退,皇帝朱成宵幾次震怒幾乎要罷免了他的官職。而他一邊忙著對皇帝有所交代,一邊忙著盡全力調兵遣將。

  但是在叛軍勢如破竹,民心向背的時候,更多的將士都開始人心浮動,有些人告病告假,只是為了躲避上前線作戰,這氣得他半死。

  這天他在兵部累得心力交瘁,到晚上天都黑了,他才出了兵部大門上了馬車,忽然車外有人大喇喇地在叫他,「老許,要回府去?」

  很少有人這樣叫他,許成義不耐煩地推開車門,一眼看到有人站在車頭前,笑眯眯地負手而立,因為天色太黑,他一時沒有認出那人來。「讓開,本官沒空理閒雜人等。」

  那人走到他的車窗邊,一張俊美如明月的面龐與他近在咫尺,「許大人今天的眸氣看起來很糟,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?」

  「王爺?」許成義嚇了一跳,沒想到竟然會是衛王爺來找他。最近因為朱成淵辣手處置了一批官員,讓朝廷中人人自危,讓許成義也不得不怕他三分,連松下車拱手道:「這麼晚了,王爺也還沒回府?」

  「吏部那邊最近的公文越來越多,都是彈勃各種大小官員的。本王又不想冤枉了誰,所以只好把自己累個半死。唉!早知今日,當初真不該答應陛下接了這麼個苦差事。」

  許成義不解地聽著他嘮嘮叨叨地跑來和自已抱怨,心中七上八下。這位王爺,近來找誰誰就有晦氣,如今大半夜地跑來找他,該不會要找他的晦氣吧?

  但見朱成淵笑趴在他的車窗上,「我剛才從吏部出來,正想著找誰去喝一杯,恰好吏部和兵部離得這麼近,我想你或許還沒走,就過來找你了。老許,我看你臉色這麼不好,回到家只怕也睡不著,不如和我去喝一杯如何?」

  他苦笑地說:「王爺,小臣每日彈精竭慮憂思戰事,哪還有心情去喝酒?若是讓陛下知道了……」

  「老許真是因執。豈不聞一醉解千愁的道理?你一天到晚關在兵部裡看戰略圖早就看得腦子僵住了,喝點小酒才柯能換個腦子嘛。我聽說今晚蔚然湖上有個燈會,我租了一條畫舫,可以到湖上一遊。清風明月,燈影搖紅,再愁的事情都可以化在期水裡了。」

  許成義聽出今日朱成淵堅持要拉他去喝酒,他不便嚴詞拒絕,又猜側對方也許是要和自己說什麼,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蔚然湖的周圍果然掛了很多彩燈,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會,雖然京城外的戰火已經越打越旺,但是城內的百姓猶自歌舞昇平。

  五彩斑斕的燈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,讓水面亦如七彩琉璃一般閃亮。

  朱成淵靠在畫舫的欄杆上,望著外面的水色,回首笑道:「岳陽樓記」中的一句話可用在眼前景色上——觀此湖也,則消心曠神怡,寵辱皆忘,把酒臨風,其喜洋洋者矣。所以在此景色之下,許大人又何必苦著一張臉呢?」

  許成義歎道:「王爺難道不知如今的戰事真是一日緊過一日,這一兩年,我們的士兵已經損失過半。陛下下令微兵,可是現在幾乎到了無兵可微的地步,所有能微兵的地方,百姓逃難的逃難、掇進的掇進,能抓到的都是老弱婦孺,一點用都沒有。

  「但陛下不管原因,只要結果。如今無兵可派,無將可遺,再這樣下去,我都要親自帶兵出征了。」

  「陛下就沒有想過要和四哥講和嗎?劃江而治,各自半壁江山,未必他不會答應。」

  他緊張地看了看四周,小聲道:「王爺可要小心,這件事是陛下最大的忌諱。先後有幾位大人和陛下提過這個意見,都被陛下痛斥了一番。對陛下來說,和四殿下只有你死我活,絕不可能和對方講和。而四殿下那邊的意思您還沒看出來嗎?他也絕對不會和陛下談判的。」

  「難怪近來朝中有不少人告假離京,大概都在為自己找後路吧。」朱成淵看了眼他,「這戰事再打下去,用不了一年半載就會出結果了。大人為自已找好後路了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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