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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今生她能認識公子,留在他身邊相伴柑隨已經是莫大的福分,無論老城主當年為何那樣做,公子卻從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,他雖然外表冷漠,內心卻很善良,從她跟隨他的那一天起,就已經選擇了重新活過。

  侍雪,終生侍奉雪染。這是老城主為她選的宿命,又何嘗不是她自己的選擇?

  她並不懼怕這個秘密公佈於世,真正讓她的靈魂為之顫抖的,是黑羅刹後面的那番話恰恰印證了她心中所想。

  假使……公子真如黑羅刹所說的對她亦有情愫,哪怕只有一絲一毫,無論真假,她都不能冒這個風險,讓公子再為她操心了。

  其實,黑羅刹不會知道,她早已悄悄決定了自己的往後該如何走。那是全然不同于黑羅刹精心計劃的一條路,也許是會激怒公子,卻可以斬斷一切煩惱的一條路。

  那就是——永遠的離別。

  第九章

  薛墨凝是在約定期限的前一天來到雪隱城的,薛筆淨兄弟一起護送她前來,因為是要出嫁了,所以她乘坐的馬車是封閉式的,在到達雪隱城之後也沒有與雪染碰面,被侍雪安排住在城南的一處住所。

  有不少賓客也陸續前來,雖然雪染有意阻擋,但是侍雪強調這些賓客都是雪隱城多年結交下來的朋友,不宜得罪,他才勉強同意。

  而侍雪在薛家人來到的這一天屢次代表公子到薛家這邊走動,噓寒問暖,讓薛家兩兄弟對她的厭惡感也減了幾分。

  臨近日落,她又為幾人送來了幾件冬衣。

  「雪隱城早晚溫差大,大少爺、二少爺和薛小姐遠道而來可能會不大習慣,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火盆,這幾件冬衣都是全新的,但因為時間匆促,針法布料大概都不能入幾位的眼。不過請各位放心,公子已經讓人為薛小姐採買了江南最著名的金針繡坊的幾十種布匹,幾天之後就會有更多的衣服做齊。」

  「倒也不必那麼急,」薛硯清說:「我們為墨凝帶來的行裝中,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不少。」

  「是,薛家是江南富戶,薛小姐是名門閨秀,衣服上自然不會有差,只是從明日之後薛小姐就是城主夫人,穿著打扮與以前也會有許多不同,所以重新制衣也是公子的意思。」

  聽到雪染還算是有心,薛硯清一直陰沉的臉終於緩和了一些。

  「侍雪,你跟我進來。」薛墨凝站在內室的門口,表情冷冷地說著。

  侍雪起身拄著拐杖緩慢地走進去。

  薛墨凝冷眼看著她,並沒有任何要幫忙的意思,甚至沒有示意讓她坐在哪裡,所以侍雪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。

  「薛小姐有什麼要吩咐的?」她溫和的問。

  薛墨凝盯著她,「你和雪染,到底是什麼關係?」

  「只是主僕而已。」就知道薛小姐一定會在嫁入門之前將這件事情問個清楚明白,畢竟有哪個女人能夠允許自己的丈夫在成親之前另有所愛?

  「主僕?」她冷笑道:「什麼樣的主僕?可以爬到主人床上的奴婢?」

  侍雪從容應對,「我五歲起跟隨公子,老城主為了讓我便於照顧公子,命我日夜守在公子身邊,同榻而睡已是慣例。」

  薛墨凝並不相信她的話,但是她的表情太過於平靜,全沒有撒謊者所應有的慌張。

  她尖銳地問:「你與他同楊這麼多年,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嗎?」

  「公子是正人君子,薛小姐不應該將他想得如此輕浮。」那一夜的擁抱應不算什麼吧?她與他,仍算清白。

  侍雪坦白和安詳的態度讓薛墨凝終於放下敵意,眸中的寒光也漸漸減弱了許多。「侍雪,你家公子的事情你都知道是嗎?」

  「自然不可能都知道,不過薛小姐想問什麼儘管問,我會知無不言。」

  她歎口氣,「還記得我當初在楚丘城和你說的話嗎?我總是弄不懂他,也不知道嫁給他之後他是否還會對我這樣冷若冰霜的,我總覺得他對你比對我好。」

  這才是小女兒的心態,即使再有大小姐脾氣,她依然有著女孩兒的玲瓏心,想得知未來夫婿更多的事情,讓自己的後半生能完美如詩。

  侍雪輕聲說:「當年老城主救我於危難之中,如今我跟隨公子已經十二年,老城主和公子都待我有如家人一般,這份恩情我銘感在心,但是絕不可能同公子與薛小姐的情意相提並論。我只是公子的奴婢,薛小姐才是公子要相伴一生的伴侶。」

  薛墨凝猶豫地問:「是嗎?你覺得他真的會將我當作一生的伴侶嗎?」

  「公子會娶薛小姐不就已經說明公子的心意了?以公子的脾氣,他不想做的事情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他做的。一旦成親,就是一生一世,不可能改變。」

  說到「一生一世」這個詞時,她的心在滴血。

  是的,她雖然答應要陪公子一生一世,但卻只是個一廂情願的癡想,就算她永遠留在公子身邊,但這份承諾比起公子與薛小姐的結髮之情也會顯得太過虛幻。

  薛墨凝低垂眼眸,還是不十分肯定地喃喃自語,「但願吧……」

  「既然已經決定相伴一生,薛小姐為何會對公子如此不信任呢?」侍雪看著她遲疑猶豫的神情,忽然為雪染傷心。「若不能傾心交付,又如何執手渡過此後漫長的幾十年?」

  薛墨凝一震,看她一眼。

  「我知道了,你先下去吧。」待她緩緩轉身,她忽然又說:「如果雪染有意讓你為妾,你可願意?」

  這是對底線的試探嗎?侍雪的唇邊流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,但是沒有讓她看到。「薛小姐別拿奴婢開玩笑了,我只是個奴婢,永遠不可能變成主人的,我與公於也只有主僕的緣分而已。」

  「你真的對他不動心?」薛墨凝狐疑地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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