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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


  「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,是真是假也不能全憑盟主一面之詞,對不對?盟主有什麼鐵證可以讓我信服的?」

  黑羅刹往她的床上丟了一個鐵牌。「你熟悉雪隱劍法,你看這世上可有第二種劍氣能將這個鐵牌劃得如此傷痕累累嗎?」

  她拾起那個鐵牌,上面鐫刻著兩個字——攬月。鐵牌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了些鏽跡,上頭縱橫交錯的劃痕的確不是一般的金屬可以造成的。而這每一條劃痕的走向,的確都是雪隱劍法的劍式。

  握住那個鐵牌,她面無表情地說:「盟主將我的身世告訴公子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呢?讓公子以為我是刺客,趕我出城?」

  「這一回你猜錯了。」他頗為得意,「以雪染對你的緊張程度來看,他對你只怕也早已情根深種,若是知道你的身世如此坎坷,他的父親還做過這樣對不起你全家的事情,必定會對你萬分愧疚,疼愛更加備至。若是如此,也就達到了我的目的,到那個時候再讓你死,不比直接殺他更讓他痛苦難過嗎?若是雪染因此而負罪自殺,更省了我的麻煩,你覺得如何呢?」

  如此冷酷的計謀,他居然能用這麼從容優雅的語氣說出來,侍雪只覺得有股寒意竄上全身。

  「盟主如此抬舉我一個婢女,真是不敢當。」她儘量保持語氣平和,「只可惜世間萬事並非都在你的掌控之中,盟主就不怕失算嗎?」

  「當然不能事事如意,但是只要達成一半,也算是不小的成功,不是嗎?」黑羅刹忽然敏感地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,「你那位公子似乎正往這邊來,那我也不多做叨擾了。」

  臨走時,他又陰陰地笑了笑,「我看雪公子似乎還是個童男,說起來,你可比薛小姐幸運許多啊。」

  他的身影才剛剛消失,房門就被雪染從外面撞開,一身的落雪,一臉的震怒,劈頭問道:「你沒事吧?」

  「沒事,公子。」侍雪不確定他是否有看到黑羅刹從這裡離開。「出了什麼事情嗎?」

  「有外敵潛入雪隱城。」他走到窗口,「為什麼不關窗?」

  「剛才……覺得有些熱。」她遲疑著,再一次將黑羅刹的事情隱藏起來。

  雪染回身看著她的臉,「真的什麼事也沒有?」

  她堅定地回答,「沒有。」

  「我已下令全城搜查,你這裡我派留了十人看守,所以千萬不要隨意走動。」他說話的時候,外面的腳步聲已經接踵而至。

  她衝口而出,「如果公子那邊有事……」

  「無論有任何事,都不許你出去。」他強硬地下令。

  「城主,初舞公子和行歌公子求見。」有門人在外面稟報。

  他拉開門,初舞和行歌都站在外面。

  「出了什麼事嗎?」初舞問的和侍雪一樣,他的目光掃向兩側,「如果靠這些人保護侍雪稍嫌太弱。」他笑著指指自己的鼻子,「不如我來陪侍雪好了。」

  雪染哼了一聲,行歌悠然插話道:「你難道忘記雪染公子說過的話?雪隱城的人不需要外面的幫助,更何況你現在受傷未愈,還是不要逞強了。雪染公子,若有在下可以盡綿薄之力的地方,儘管提出。」

  「暫時不必。」他難得表露出一分客氣。「若真有心,就不要到處走動,以避嫌疑。」

  他穿過眾人,衣擺卷著飛舞的雪花而去。

  行歌與初舞對視一眼,像在商量該怎麼做。

  侍雪扶著門說:「行歌公子還是先帶初舞公子回去休息好了,外敵今夜已經造訪過一次,應該不會再來,初舞公子的身體也需要多靜養才行。」

  「竟讓侍雪為你操心,」行歌戲謔地打趣,「初舞,你小心雪染公子生氣。」

  「我得侍雪青睞是我的魅力使然,他生哪門子的氣?」

  兩人笑著也離去了。

  侍雪轉身回到房內,撥亮了燭火,滿屋通明之下,她才可以努力平靜自己幾乎快要崩潰的心——

  她真的萬萬沒有想到,黑羅刹竟然會以她的身世來要挾自己也要挾公子。

  那塵封了十二年的往事早已化作塵煙,深埋地下,如今被挖掘出來後,還帶著一股幽冷詭異的味道,讓她避之不及,想忘也忘不掉……

  是的,忘記……她原本就記得這一切,只是從不曾刻意去想,所以才「暫時遺忘」了十二年。

  十二年前,她只有五歲。五歲的孩子也許並不懂人事,但不代表什麼部不明白。

  那一夜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闖進她的家,她的父親在一團混亂中護衛著家人,當她害怕的哭著沖到大廳,正好看到父親全身是血倒下的一幕,記憶中只依稀記得兇手使用的招式身法,正是她此後看了十二年,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雪隱七式!

  正如黑羅刹所說,當時不過髫齡年紀的公子當然不會是兇手,而那時在世的人唯一能使用這套劍法的,就只有老城主雪容。

  當她明白這一切時,她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憤怒,生生死死,本不過如此,短短的幾十年中為何要記恨許多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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