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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


  「腦袋?沒有沒有,凡衣,我從來不殺人。市舶司的腦袋不是我切的,不是不是,你別誤會。」等明白她所言何意後,周十八頭如潑浪鼓,搖得咚咚作響。

  「我就說嘛,哪有那麼巧的事。」籲口氣,秋凡衣大眼一轉,道,「放我下來。」

  「不放。」以為她討厭他現在的樣子,趕緊收緊手臂,死也不放。

  「你不覺得在大街上說話很怪嗎?天這麼黑,又這麼死靜,不如……」

  「我們回去。」脫口而出,周十八抱起她飛快地往回跑,周身纏繞的隱隱氣息又開始鼓動。

  盯著他奔跑的側臉,她乾脆閉著眼享受輕風殘面的微酥感,也不多問他為何在夜半出來、為何會散發藍眼的怪模樣。待回到周宅,輕輕將她放在房中,周十八幽藍的瞳子才慢慢恢復原有的黑色。縈繞周身的朦朧氣息亦化了無形,沒了蹤影。

  「凡衣,聽我解釋好不好?」

  「你會武功?」解釋有什麼好聽的,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才是首要。

  「不會。」他面不改色。

  「真的?」咬牙聲起,她眉眼上挑。

  當她是傻瓜啊,能在屋簷上飛躍,能準確快速接住落地的她,能抱著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奔跑,這叫不會武功?

  「對對對,」不知死活的人猶點頭點得不亦樂乎,「我手無縛雞之力。」

  手無……縛雞之力?他真當她是傻瓜呢!

  「我看你方才抱著我,跑得挺快。」不肯說,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。

  「啊呀,凡衣你別誤會,不是我跑得快。」終於明白她森冷如刀的眼神起因緣何,周十八急忙擺手道,「真的不是我。」

  「不是你是誰?」鬼背著跑呀!

  「是……是……」遲疑了片刻,終於,他下定決心般,臉色掛上嚴肅,「凡衣,如果……我不是人,你還會嫁給我嗎?」

  「我什麼時候答應嫁你了?」推開他,她決定回房睡覺。

  「別走別走,我告訴你嘛!」握著她的手用力帶回,他不再追問,只將她圈在懷中,輕道,「待會,若是看到可怕的東西,你抱著我,我不會讓它傷害你。」

  這麼神秘?黝黑潭水中起了波浪,森冷散去。輕點下頜,秋凡衣答應。

  「凡衣,因為我們周家……在祖爺爺祖爺爺的祖爺爺時,有著魔族的血。」將她的頭抵在胸前,他抬抬右臂,就聽見一根細針落地的聲響,下一刻,臂上赫然纏了一條胳膊般粗細的桔黃金蛇,蛇頭吐著信子,蛇尾則繞在他的腰上。

  「怕嗎?」頓了頓,他問。

  懷中人兒搖了搖頭,並無聲響。

  「凡衣,這世上共有妖、怪、人、鬼、靈、魔六界,周家的血脈中有夢魔一族的血,周家男丁一出世,身體裡便養著一條睡蛇,我們天生就有吸人夢精的特性。睡蛇也全靠人的夢才能養活。當它餓的時候,我們就得尋找各類的夢,收集人類在做夢時浪費掉的精氣。為了方便,周家便世代以解夢為生,傳到我這一代,也是如此。」

  「周家?解夢?」喃喃念道,輕笑突然溢出,秋凡衣學著他的口氣道,「你家祖爺爺的祖爺爺的祖爺爺,不會叫周公吧?」

  周公解夢?周家解夢堂?相傳久遠的神鬼之人竟會活生生出現?當她是一回事。

  「它要休息了。」彈彈指,讓桔金蛇化為透明,周十八扳過她的臉,不是味兒,「你不好奇我嗎,我身上流有魔族的血,也比地肺長得英俊點吧,凡衣?」

  「嗯……不。」傾頭想了想,她道,「它比你長得可愛。」

  可愛?他皺起眉心:那條臭睡蛇哪裡可愛?不能吃不能穿又不能拿來賺銀子,餓了還得喂,若不是看在一出世便跟著他,老早把那傢伙燉湯喝了。

  「凡衣,我以後是你的相公,你應該多盯著我看才是,你得告訴我,我要怎樣才能到你家提親。我已經跟爹提過了,你看要幾車聘禮才夠呢?我家雖不能說金山銀山,幾世傳來的祖業倒還有些,你喜歡什麼,討厭什麼,告訴我好不好?凡衣啊,我真是喜愛你呢!你呢,可有一點喜愛我?」

  啊啊,臉有點紅,心有點慌,他竟然……害羞呢。

  靜了靜,見懷中人沒什麼動靜,周十八低頭看了看,雙肩立即垮下,滿腹委屈。他正在表白心意,她居然給他閉眼睡去。嗚……

  委屈歸委屈,他仍是放低聲音:「凡衣,想睡了?」

  「嗯。」他的懷裡很舒服,不香不臭,讓她渴睡。

  「我抱你回房。」

  正要彎腰抱起,她卻突然睜開眼,幽幽地盯著他,然後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多事者,踢掉鞋子爬到他的大床上,看樣子準備——

  「我今天睡這兒。」霸道萬分的口吻,不給他反駁的機會。他的大床睡起來很舒服,上次一夜無夢讓她回味不已。

  「睡……睡……」和他共睡?嘿嘿嘿!傻笑兼色笑慢慢爬上嘴角,眼中升起不同尋常的異亮。

  「凡衣,你不要沐浴了才睡嗎?」

  美人出沐圖,養眼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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