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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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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屬下領命。」咬牙低頭,兩人拉上面紗,翻牆躍入,寂然無聲。 天街夜涼,月色如水。 無人的街道沒了白天的嘈雜,令秋凡衣心情舒了舒。深吸口氣——唔,還是夜裡的氣息鮮美啊,清靜無雜,冰涼入胸。 摸摸衣袍左袋,勾到光滑的絲物,緩緩拉出,是一條紅絲巾。 呵呵,還是釣雪懂事,知道他不會站著賞月。輕彈絲巾,展於暗角梯階上,秋凡衣非常乾脆地坐下,左手支頜——賞月。 啊,夜裡雖靜,街溝裡仍有些腥臭之物。掏掏袍內右袋,如願鉤出一條薰了香的帕子。 好哇,還是散煙知心,備著香味讓他聞。輕拂香巾於鼻間,他繼續賞月。 銅壺滴漏,轉眼二更過半。寂靜的官衙此時燃起火光,漸漸響起細微的疾步聲,聽腳步,數量不少。正凝神聽著,漆紅的大門從內被人一把拉開,大群衣冠不整的官兵跳了出來,可見夢中被人叫醒的惺忪。 「兄弟們,精神點!」為首的壯漢正是日間與周十八共桌的哈麻。 「是。」 提著燈籠,眾人正等一聲令下,誰知哈麻昂首嗅了嗅,突向秋凡衣躲藏的角落走來,喝叫:「什麼人?半夜三更在官衙外鬼鬼祟祟,是何居心?」 咦?慶元城莫非真是藏龍臥虎之地?他的輕息功,淺葉組至今無人可及,這小小的總管竟能在人聲雜亂中準確察覺到他的方位,不可小覷。但,聽著他步履沉重,不似高人嘛! 奇怪,什麼泄了他的行蹤?啊,是散煙為他準備的香帕子。 坐在暗處,秋凡衣眉心微皺,不想衝突,趁著哈麻走近之機一躍而起,丟下香巾,踩著散花醉步輕飄飄一晃,閃到柱後。 「哈……哈總管……」哈麻走到暗階處,拾起那方香巾查看著,身後竟傳來顫抖的叫聲。 「什麼事?」他急忙回頭,看到一干官兵白著臉,眼睜得比銅鈴還大上三分,「你們幹嗎?見鬼了?」 「你……有……有鬼影。」一人提著燈籠指了指柱子。 「我們……看到……看到一個白影飄……飄來……飄去!」有人嚇著。 「少胡說,這世間哪有什麼鬼神。」展開香巾,哈麻猜想應為哪家小姐遺落之物,抬腳往柱後走去。 煩呢,怎麼老粘著不放呢!秋凡衣起了惱意,踩出醉步閃到另一支柱後。 飄——不止官兵,哈麻這次也看到,的確有個白影飄過。 「什麼人,在官衙前裝神扮鬼?」頓住腳,哈麻大喝。 「哈總管,這些日子城裡好像不太乾淨,不如……不如咱們取些狗血潑潑?」一鼠膽官兵獻策。 「胡說,什麼不太乾淨。」哈麻斥駡。 「真的不乾淨哪,哈總管。」又一官兵附和,「市舶司好好在家裡被人取了……守城的衛兵說了,一夜裡沒見過人,屍體何時被人吊在城門上都不知道。」 「是啊是啊,還是潑潑吧!」 「閉嘴!」看了看香巾,再轉頭望望秋凡衣藏身的柱子,哈麻皺眉想了想,道,「也好,寧信其有。去,現在想也找不到狗血,到茅房去提些夜香來。」 夜香? 不會吧?這人豬腦袋呀,真以為人拉出來的廢物能散鬼驅魔?罷罷罷,笨蛋不關他的事,還是趕緊走的好。那些白癡,當他是鬼了呢,哼! 秋凡衣陰柔的臉上滿是厭惡。什麼夜香,根本就是大糞,想熏死他。 唉,為何他就不能安安分分賞一次月呢?懶懶地呼吸,他正要離去,鼻間便竄入一股異味——太快了吧,已經潑來了? 我閃! 別的不敢誇,腳下功夫他可是自信十足。瞧,這不給他閃了過去,一點惡臭也沒沾上。正嗤笑著,秋凡衣臉色一白——好臭! 快快快,香帕子……香帕子……香……該死,他忘了香巾早被丟在臺階上。趕緊舉袖捂在臉上,腳下醉步微亂,露了行蹤。 「是人是鬼?報上名來。」瞪著柱後搖晃不定的白影,哈麻抽出大刀邁前,示意官兵圍上。 完了完了,全身無力的他,可不敢保證能對付得了這群官兵,特別是……提著糞桶的那些。 千鈞一髮之際,秋凡衣身後竟閃出一人,「哈麻兄,這麼晚了,還在忙呢!」 周十八? 顧不得懷疑他為何會出現於此,秋凡衣只想找個乾淨的地方靠上一靠。來得正好,就他了。 一把扯過周十八,也顧不得閒人閑語,瘦弱的身子一股腦地往他身上靠過去,腦袋直鑽他的衣襟間。 「周兄弟,你們……」 迎著燈火,兩名男子相擁的場面刺激了所有人,而且,有人受的刺激非常重。 「嘿,他喝醉了,我正要送他回去呢,正巧經過這兒,見著府裡吵鬧便過來看看。哈麻兄如若無事,我與秋兄先行了。」周十八任他靠著,倒也不介意。 這秋公子……好香!香得他酥麻不已。 「哈哈,原來如此,周兄弟,讓你朋友深夜裡少出來走動,這些日子官衙正辦案呢,一不小心會被當成疑犯的,知道嗎?」 「知道知道,小弟定會牢記。」扶著他的腰,周十八隻覺細弱得過分了些。 「好了,快扶你兄弟回去吧,看他搖搖晃晃的,站都站不穩。」看了眼狀似親昵的兩人,哈麻抖了抖,帶著兵走了。 直到人消失後。 「秋兄,你沒事吧?」怎麼靠在懷裡的人沒了聲音? 「……」 「秋兄?」不會真的暈了吧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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