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針葉 > 夢衣 | 上頁 下頁


  「秋公子,咱們真是有緣,今日又見面了,在下周十八,與秋公子在西城門外有一面之緣。今天就讓小弟請客,聊表地主之薄。一盤小小的『桂花泥螺』雖算不得貴重,卻是小弟最鍾愛之食物,今日就與秋兄一同分享。如果秋兄日後想解夢測字,儘管來周家解夢堂。」

  分享?他們很熟嗎?讓他吃這種褐色的小鐵豆?

  呼呼呼——拼命搖著扇子,秋凡衣冷然的臉上沒了笑意,黝黑的眼中只剩死水一潭。

  不走,只因被熏得腿有些……軟了。

  散煙回來,就見秋凡衣白著一張臉,盯著桌邊站著的男人發呆。

  聞著空氣中散來的刺鼻味道,散煙急步上前,暗叫糟糕。

  「公子?」

  「散煙兒,快讓我抱抱。」顧不得大庭廣眾下,秋凡衣一把拉過嬌美的散煙,腦袋立即埋進她的頸中,身子微微顫抖。

  「你……你們……」顫抖的手指點點相擁的一男一女,周十八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。

  啊呀,雖說這秋公子抱著美姑娘的模樣不失為一幅畫兒,可、可、可……這是酒樓,不是飄香樓啊,兩人毫無顧忌地摟抱在一塊成何體統!

  「公子,咱們回房。」任秋凡衣縮在頸窩,散煙不看周十八,僅是瞟了眼桌上的「桂花泥螺」便殺氣騰騰,「多事。」

  多事?

  周十八被罵得怔了怔,眼呆呆地看著一對璧人以親密之姿踱回廂房,只覺怪異。特別是轉角時秋凡衣回頭投來的黝黑眼眸,讓他的心又「咚」了一下。幽深的一眼,如同城門外初見一般,死水一潭。

  好客不是他的習慣,為何會對見過一面的秋……啊,除了姓秋,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。可惜,方才應該問問。

  搖著頭,周十八走回原桌,迎上哈麻趣味的打探。

  「周兄,那是你新交結的朋友?」

  「呃……呃。」含糊應著,周十八重新掛上招牌笑。

  方才上樓,一身白袍的秋公子最是惹眼,當看到他摟過綠衫俏姑娘,竟讓他覺得極為刺目。

  他家三哥可是慶元城數一數二的敗家子,兄弟間無所不談,就算他沒去過鶯柳勾台,沒親近過梨園小童,也能如數家珍一番。為何今日看著秋公子撫了撫俏丫頭的臉,竟會怪異心生?如果他沒看錯,方才瞪著那盤泥螺,秋公子黝黑的眼中閃過一絲……稱為厭惡的情緒吧!不若冰冷的死水,染了些生氣。

  泥螺很難聞嗎?八月桂花時的泥螺可是慶元最鮮美的一道菜呢,雖說比不得三月間的桃花泥螺,倒也肉淨無泥,鮮嫩肥美,是他最喜歡的菜色。特地叫了兩盤,就是打算送給這秋公子嘗嘗,他竟猶如被熏暈的貓兒一樣,滿臉厭惡。

  很臭嗎?聞一聞……嗯嗯嗯……異香撲鼻嘛!

  不由自主將鼻子湊近,周十八聞了又聞,形態足以媲美街上的老黃狗。

  「周兄,你在聞什麼?」他奇怪的舉動引來哈麻的詫異。

  「啊?沒什麼,快吃,都涼了。」趕緊斟滿酒,周十八岔開話題,眼光卻不住溜向廂房的拐角。

  怪異,真是怪異!鬼使神差就叫了兩盤,兩腿好像不聽使喚,腦子沒回過神,人已經走到秋公子那桌去了,明明他不是好客的人啊。更怪的是,被他黝黑的瞳子盯了一盯,他的心竟然咚咚亂跳起來?

  當日城門對望,只覺得黝黑之中毫無生氣,靜如死水,心並無咚咚亂跳之感啊?完了完了,會不會這秋公子長得太陰柔,又過於秀美,他、他起了色心?

  呸呸,他又不好男色,只喜愛粉香嬌嫩的姑娘家,對著一個公子起什麼色心嘛。

  「咚——咚——」啊啊,又跳了兩下。

  一口飲盡陳年花釀,周十八的招牌笑僵了僵,聽不到哈麻在耳邊咕嚕,眼光瞟向拐角。

  入夜,二更時分,慶元官衙。

  月光光……

  三條細影慢悠悠走著……

  「統領,令牌我與散煙取回便可,不必勞您親來。」換上黑衣的釣雪不解秋凡衣同行為何。

  她跟著五個東洋人出了城門,就見他們上到一艘商船上再沒下來。打聽後,知是半月前到達的日本商船。回到客棧,就見著秋凡衣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,問明散煙,才知被臭味給熏的。

  唉,她這公子生平最厭的便是人之臭味、肉之臊味。

  秋凡衣愛乾淨,不怕血腥味,卻聞不得過於刺鼻的腐肉之味。若是聞了刺鼻的氣味,大礙倒是沒有,只會腿軟無力,懶得動彈。待到燈盡人靜時,她這公子竟然來了精神,想看看這冒充的淺葉令長成何等樣子。

  死了官,查線索找緣由本就是官家的事,就算他們的正主子不找上門,官府也不會讓此事了了。既然得知淺葉令收在官衙,只要取出予秋二統領便可,實在沒必要勞煩他這秋二統領委尊降貴親自前來。

  何況,他究竟是來探官衙的,還是來拖她們後腿的?慢悠悠晃著走,真讓人跳腳。若是再這麼不緊不快地走下去,天都亮了,還偷什麼假令牌嘛!

  「統領,您還是回去歇著吧!」不止釣雪,散煙也沒了耐心。

  「啊,已經到了,你們進去把令牌拿出來,小心點,裡面全是臭屍味。」盯著圓月,秋凡衣完全無視兩人變灰的青臉。

  「您……」氣呀。

  「還不快去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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