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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打從嫂嫂剛走進大廳的時候,她就已經細細地打量過新娘子。

  原來,昨夜她阿哥睡書房,是有原因的。她也是見到了新娘子,才猜想到這個中的緣由……

  因為新娘與畫像裡的模樣,實在差異太大了!

  眼前這位真實的新嫂嫂,清新秀氣有餘,但嬌媚豔麗不足,與那張畫布裡的「仙女」,雖未到判若兩人,但確實有差別。

  她見過阿哥在畫布上題字,知道阿哥第一眼看上嫂嫂,是因為畫布上那名美女的明豔打動了他。而今親眼見到本人,卻發現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,不免難掩失望,自然就不回房過夜,以示抗議了。

  德嫻暗暗吐了一口氣。

  還好,今早阿哥從書房裡走出來,只有她一個人瞧見,要是讓阿瑪額娘、或是底下的婢女家丁們瞧見,事情要鬧大了。

  待新婦給老福晉祖宗、王爺、福晉、側福晉、小姑德嫻、小阿哥兆暉等,全都叩過頭、敬過茶、念過祝詞後,便由侍女扶回房中,廳裡只留下翁姑與小姑。

  「溫良爾雅,氣質出眾!很好,這媳婦我看了很滿意!」王爺笑著不住點頭,狀似十分滿意。

  但福晉臉上卻沒有笑容,反而好像有點不悅。「翰林府的女兒,確實秀外慧中,端莊賢淑,但是怎麼好像……」話到嘴邊又吞下去,福晉只說了一半。

  德嫻知道她額娘想說什麼,不禁微微蹙起眉頭。

  福晉本想說的是,新娘子的容貌跟畫像好像不太一樣?畫布裡的女子嬌美明媚動人心弦,但現在這個新娘子,清秀有餘,但要說到容貌……就名不副實了!

  「如何?好像怎麼樣?有話想說就說,為何只說一半?」保勝忽然訓起妻子。新人過門三日內,府內都算在辦喜事,但不僅是現在,就連剛才媳婦給婆婆叩拜、敬茶、念祝詞的時候,保勝見妻子臉上完全沒有笑容,就已經不甚高興。

  「沒什麼啦……」福晉垂下了頭,聲音顯得退縮而且破碎,表情不甚自在。

  從以前到現在,只要丈夫在側室玉鑾面前對她大聲一點,桂鳳就像丟了聲音似地,再也說出不話來。

  「欸,府裡辦喜事,別這麼大聲嚷嚷的,要嚇壞人了!」老福晉打著圓場,瞅了兒子一眼,之後又對媳婦笑了一笑,示意他們別在此時爭吵。

  側福晉玉鑾看了大姐一眼,撇撇嘴,無聲地冷笑。

  德嫻離開前廳後,就心情不佳。

  如今阿哥已經娶了福晉,可昨夜卻又不回新房過夜,早知如此,阿哥還不如娶留真進門。

  因此,從一走出廳門她就一直在思索,這樁親事,究竟是對還是錯?

  德嫻邊走邊忍不住喃喃自語:「阿哥新婚之夜不回房,必定是因為本人與那幅畫像全然不相像的緣故……」

  「什麼畫像?」留真突然出現在德嫻背後。

  忽然聽見留真的聲音,嚇了德嫻一大跳。「你、你聽到什麼了?」驚惶之中,她竟然脫口反問留真。

  留真看著她說:「我聽到你剛才說:『阿哥新婚之夜不回房,必定是因為本人與那幅畫像全然不相像的緣故。』」她故意慢條斯理、清清楚楚、一字不漏地重複一遍。

  剛才德嫻雙眉緊蹙,若有所思、喃喃自語的模樣,全被留真瞧進眼底。

  「我、我剛才真的那麼說過了嗎?」

  「當然!」留真眯眼看她。

  德嫻臉色微變。她自覺失言,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。

  留真進一步逼問德嫻:「到底是什麼畫像?你說清楚一點!」

  「沒、沒有,我哪有說什麼畫像!」德嫻神色不安的樣子。

  「我明明聽見了,怎會沒有——」

  「呃,屋裡還有事,我得走了!」德嫻打斷留真的話,接著突然轉身,就像早上一樣,奔逃著跑開了。

  「德嫻!」留真沒能叫住她,轉眼間德嫻已經跑得老遠。

  瞪著德嫻的背影,留真更加肯定——

  「這個丫頭,鬼鬼祟祟的,一定有鬼!」

  新婚夜丈夫沒有回房,這件事一點都不尋常。昨夜他掀了蓋頭後便匆匆離去,之後一夜未歸,這意味著什麼?

  即便不回房,也該遣人來通報一聲,這是禮數也是體貼,他既未盡禮數更談不上體貼,他的冷漠,傷了她的自尊。

  拜見公婆後,馥容回到房中靜下心來,決定主動去見她的新婚夫君。

  午後,她請陪嫁到王府的稟貞外出打聽,得知兆臣正在書房,她先到王府的灶房,跟灶房裡的管事鄂圖姥姥說明,自己要借用廚房一事。

  「少福晉要下廚?」鄂圖姥姥瞪大眼睛,看著王府的新婦。

  「是,因為大貝勒一早就出門,晌午過後才回府,現在還待在書房裡,他必定尚未用膳。就算大貝勒已經用過午膳,也是在外面隨便吃的,不一會兒功夫肚子一定會餓。」

  「這樣的話,老奴才可以熱好飯菜,請丫頭們送到書房去。」鄂圖姥姥答道。

  「沒關係,我想親自下面,自己送給大貝勒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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