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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他的聲調低溫、舉止斯文,對她既未露出不悅的表情,也沒有嫌惡的眼神……

  但是他離開的匆忙,甚至沒有等她頷首,沒有期待她回話。

  他走後,新房又回復平靜,大紅色的燭光依舊明晃晃照亮一室,帶來溫暖與喜氣。

  他的反應不在她的預期之內,現在她才明白,溫柔與冷淡要如何同時體現在一個男人身上……

 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過單純了?

  這夜,直至天色將明,她的丈夫對她「暫時離開」的承諾並沒有兌現。

  新婚之夜,一對從未謀面的新婚夫妻,彼此之間的情感尚未萌芽,兩人短暫的互動就像對話一樣乏善可陳,甚至令人感到尷尬。

  大婚第二日,德嫻在她阿哥的書房外,看到兆臣從書房內走出來,驚訝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
  等兆臣注意到自己的胞妹時,德嫻已經觀察他一段時間了。

  「阿哥……」德嫻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舌頭。「這一大早的,你、你怎麼會從書房裡走出來,在院子裡舒展筋骨呢?」

  「昨夜三更後才勉強窩在榻上,短暫歇息,累了一夜,清早當然得伸伸懶腰、舒活舒活筋骨!」兆臣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
  「我不是問這個,」德嫻急了。「我的意思是,新婚之夜,你怎麼沒睡在新房,卻睡在書房裡呢?」

  兆臣沉默半晌。

  恰巧此時暫住在親王府中的留真,也經過此地。

  兆臣淡淡地答:「不幹你的事,不必多問。記住,此事也不必告知阿瑪與額娘。」話說完,他就大步離開後院。

  看到兆臣在這裡,才剛走過來的留真,只看到他離開的背影。

  「怎麼了?一大早的,兆臣怎麼在這裡?」她邊問邊感到疑惑,於是故意說:「昨日是他的新婚之夜,懷裡抱著新娘子,今日應該會睡到很晚才對啊?何況昨夜他肯定被灌了不少酒,應該還在新房裡休息才是啊?可是怎麼……」

  德嫻不敢應聲。

  留真回頭看到書房,突然叫了一聲,把德嫻嚇了一跳。

  「你怎麼了?怎麼突然叫得這麼大聲?!」德嫻拍著胸口問她。

  留真睜大了眼睛問德嫻:「難道,兆臣哥昨夜竟然睡在書房裡嗎?」

  德嫻倒吸口氣。「不、當然不是,你別瞎猜了!昨日是阿哥的新婚夜,他怎麼可能會睡在書房裡呢?」

  德嫻越想否認,留真就用越懷疑的眼神看她。

  她狐疑的眼神把德嫻看得渾身不自在,只好轉過身急切地說:「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!」她邁開步子,幾乎是奔逃著跑走的。

  留真站在書房前,眯眼瞪著德嫻匆忙跑開的背影……

  德嫻這丫頭向來就不擅於說謊!

  留真一眼就看透,事有蹊蹺。

  德嫻的表情與反應,已經充分說明,這件事絕對不單純。

  即使她的新婚夫婿一夜沒有回房,馥容仍然明白,自己從今日起已為人媳,必須恪盡孝道,早晚問候翁姑,服侍起居的道理。

  故此,即便一夜沒有合眼,馥容仍然強打起精神,換下喜服,重新洗臉、梳頭、換裝,一早就來到廳堂,準備拜見翁姑。

  禮親王保勝與福晉桂鳳,見到只有媳婦上前叩拜問安,雖然覺得奇怪,但因為見不到人的是自己的兒子,弄得二老也不好意思問剛過門的新婦,自己的兒子究竟去了哪裡?這尷尬的情況,就連禮親王府的老福晉圖敏兒,也不覺地對著新婦皺起眉頭。

  但即便他們願意開口問,馥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自昨夜到今日,究竟去了哪裡?她根本無從答起。

  馥容跟小姑問安敬茶的時候,德嫻的眼神,始終沒有正正地對住這位剛進門的新嫂嫂。

  雖然小姑臉上沒有笑容,但馥容不以為忤,以為只是二人不熟的緣故。

  然而德嫻不看嫂嫂的理由,是因為她心底有秘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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