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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

  她儘量不去注意他的眼睛,那裡頭的冷漠與疏離。

  「讓別的奴才過來侍候。」他道。

  織心一愣,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。

  「你沒聽到?」他冷眼看她。

  織心怔怔注視他,面色凝白。

  「我叫你,讓別的奴才過來侍候。」他寒著眼,沉聲再說一遍。

  然後,時間仿佛靜止。

  她望著他,感覺到那迫切的疏離與冷意,已如一堵牆,結結實實地橫亙在兩人之間。

  「是。」半晌,她終於回話。

  轉身,她就像幽魂一般,渾渾噩噩走出雍竣的屋子,終於知道他也已不允許,她再回頭。

  換成夏兒到貝勒爺屋裡侍候,織心盡力教她,幸虧夏兒受教也乖巧,臨危受命總算不亂。

  織心一人承擔下處的工作,所有粗重的活兒都落到她一人頭上,她還要照顧冬兒,蠟燭兩頭燒,體力已漸漸不能負荷。

  冬兒病了十日,病況還是不能減輕,大夫建議要移送至郊區別業靜養隔離,以免此病染及府內其他人。

  冬兒被送走後,織心的活兒也沒能減少,她每日工作至深夜,隔日天未亮便早起,又逢年近臘月,府內用人吃緊,管家無法再派其他丫頭分擔她的工作,又過十日,織心體力再也不堪負荷,終於生病,她就跟冬兒一樣染了嚴重的寒病。

  她病的昏沉但並未咳嗽,所以早晨仍然勉強下床,依舊工作。

  昨日夜裡,下起了今年第一場瑞雪,清晨冰涼的冷氣,凍得人渾身發寒。

  到了晚間送炭盆進屋時,她候在門外,十二月雪花飄在她的肩上,寒氣逼人,她開始感到頭重腳輕,兩腳在虛空中輕輕搖顫……

  「織心姐,你還好嗎?」夏兒出來,看見織心不正常的嫣紅臉色,擔心不已。

  「我、我沒事。」她強撐身體,對夏兒笑。「你快進去,把換洗衣物交給我。」

  夏兒搖頭。「不,夜裡我再把衣物抱回下處,我來清洗就可以了!」

  「給我吧,你該侍候貝勒爺。」

  「可是——」

  「夏兒!」雍竣在屋裡喚她。

  「是。」夏兒憂心地看了織心一眼,然後抱著炭盆進屋。

  織心還是站在門口,等她抱衣物出來。

  「冷風進來了,把房門關上。」雍竣低頭看書,冷聲吩咐。

  「可是,」夏兒憂慮不已。「可是織心姐還在門外,她等我抱衣物給她。屋外好冷,織心姐凍得臉蛋都紅了,趁這屋裡的熱氣,我想用這熱氣暖暖她。」夏兒以為織心嫣紅的臉頰,是因為凍寒。

  雍竣仍低頭,卻不發一語。

  夏兒顧不得貝勒爺高不高興,趕緊用跑的一路奔到里間,抱起一堆衣物就朝房門外沖——

  「織心姐!」

  突然夏兒在門外尖聲大叫。

  雍竣第一時間已經站起來,奔出門外。

  只見夏兒蹲在地上,急得哭起來,似不知所措。

  而昏躺在雪地上,臉孔慘白幾無血色的纖瘦麗人,是織心。

  當夜大夫即來府內診治,斷定是與冬兒一樣的寒病,需送出府外。

  「還要再讓她這樣,由著性子繼續下去嗎?」福晉不同意。

  她雖不能苟同織心剛烈的性子,但畢竟疼了織心這許多年,福晉不能看見織心如此吃苦。

  「這孩子的性子我瞭解,苦頭都往自個兒肚裡吞,如果你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,她也不會屈服。倘若你生氣要懲罰她,那麼便把她送走吧!千萬別再讓她如此,我瞧了心疼。」福晉對雍竣說。

  雍竣寒著臉,瞪著臥在床上的織心,冷眼不答。

  「或者,你把她還給我!」福晉又說:「八歲時我把她給了你,現在額娘求你把她還給我,可以嗎?」

  雍竣還是不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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