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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「你阿瑪再過幾日就要從關外回府過年了,我要聽大夫的話,先把織心送出府,這些日子你想想,決定如何就儘快告訴我——」

  「她不能出府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她現在重病,不能出府。」他沉著眼,再說一遍。

  「重病!」福晉以為雍竣沒聽懂,於是解釋:「就因為重病,她一定得出府!」

  「我不會讓她出府。」他淡定、冷靜地道:「額娘若有疑慮,可以不到我的別院。」

  福晉倒吸口氣,忍不住睜大眼深深看他。「你說什麼?聽說冬兒在別業至今還病重著,那丫頭不知患了什麼病,染給織心!可你的意思是,你竟要把織心留在府裡,還要留在你的別院裡?!」她寒聲問。

  「沒錯。」雍竣沉聲答。

  聽見他竟然答是,福晉再也受不了。「你瘋了!」福晉痛聲罵他。「這丫頭讓你吃了什麼蠱?所以你瘋了,折磨她,也要折磨你自己!」

  福晉再寬厚也不能置自己兒子的性命于不顧,正如她剛才所言,她實在憂慮織心所染的病。

  「不早了,額娘請回四喜齋歇息。」雍竣冷聲,對福晉的指責置若罔聞。

  「你——」

  「綠荷!」他大聲喚進綠荷,蓋過福晉的聲音。

  「貝勒爺。」綠荷聞聲趕緊奔進來。

  福晉氣急了,瞪著雍竣又喊:「你怎麼——」

  「立刻送福晉回房歇息!」雍竣再打斷福晉的話。

  「是。」綠荷依言扶起福晉。

  福晉氣得發抖,卻拿雍竣莫可奈何!

  回四喜齋途中,福晉一口氣悶在心窩,氣悶地想起織心初次來到王府那一日的情景——

  這孩子真漂亮,漂亮得不像凡胎俗物,卻居然要賣身為奴。

  然而,至今夜,福晉才終於深深省得,美人禍水這句警言的真意!

  可惜她省得太慢,在織心來到王府那一天,她就該想到,這孩子美得太過,不會帶來福氣。

  這織心的存在……

  終究是禍,不是福啊!

  靜夜裡,雍竣坐在床邊,沉定地看著臥在自己床上,那纖細瘦弱的人兒。

  她下了什麼樣的蠱?福晉的話言猶在耳。

  不管織心對他下了什麼樣的蠱,他承認,對她,他放不開手。

  不否認,她的外在條件,確是吸引他的第一主因,然他見過的貌美女子太多,織心確實很美,也許比任何他所見過的女子都美,然而這卻不是令他放不開手的最主要原因。

  也許因為得不到她?

  也許因為她竟然要他的專情!

  他明白,他始終明白她要什麼,卻不能承諾她。

  因為他對她的不放手,還不足以忠誠到地老天荒、海枯石爛。

  歲月將使流金失色,美人遲暮,現在他要她,強烈的想要她。但未來,他就是不能保證。

  也許多年之後,最愛依舊是她,也也許,這愛不必三年已變調失色。

  過去在江南數年,他有過女人,因此深切瞭解,濃情與蜜意不能持恒。一年、兩年已是奢求,妄求一生一世,那是天真。

  也許因為她是女人,所以天真。所以她反抗他、疏遠他,因為求不到地老天荒,便寧願疏遠隔離。

  他瞭解她,明白她的心性。

  然而她想要的,他依舊不能給。

  靈透聰慧如她,終究也明白他不能給,所以她執意疏離,寧為奴,不為妾。

  「貝勒爺,該喂織心姐喝藥了。」夏兒端著剛煎好的藥湯進來。

  雍竣一言不發接過藥湯。

  夏兒愣了一下。「貝勒爺,奴婢來就好了。」

  「你下去,我親手喂她。」雍竣面無表情道。

  「是。」夏兒雖有疑惑,可因生性乖巧,所以馬上退下去。

  夏兒走後,雍竣看著臥在床的人兒,他眸光一濃,隨即以口就藥反哺於她——

  些許藥汁溢出她的檀口,他眯眼,俯首慢慢啜吻乾淨。

  織心嚶嚀一聲,病中,仍有女性對溫存的天生知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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