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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三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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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快去灶下撿炭,給貝勒爺做炭盆兒,免得一會兒冬兒來要炭盆,咱們應付不上來。」織心笑著驅趕她走。 夏兒只能離開。她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,所以不知道該說什麼,就算她留下,也不知道還能再問些什麼。 這段期間,雍竣看到織心只有冷漠。 但說他冷漠並不公平,織心不怪他。她依舊挺著腰杆、直著背脊,往後還有一輩子的時間,她要撐下去。 可一輩子……一輩子是多長的時間呀! 這一輩子她可能每天都與他見面,可也只能遠遠看他,再也不能親近他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,因為是她拒絕了他的恩惠。 也曾問過自己,為了什麼? 為了什麼非要如此倔強?如此固執? 直至這一夜她翻書,看到晏同叔的詞,讀到: 無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她忽然明白,她執著什麼,她在乎什麼,她想要什麼。 綠荷說的沒錯,她要貝勒爺的情,所以她痛苦、她固執,倘若不在乎,那麼她便能安心當個妾,不必自苦。 可她豈能要貝勒爺的情呢? 那是妄想。 綠荷沒說出口的話,她心底其實雪亮的清楚。 她相信,他能給她疼愛,能給她照顧,能給她富貴榮華,可這些不是她要的,她要的更多,可她明白他給不起。 爺這樣的男人,你豈能希冀他一生只有一個女子?即便是你,織心,你不以為自己太奢求了嗎? 綠荷說的,正是她心底的話。 就因為明白是奢求,所以她無求,只能自苦。 可為什麼?她愛他什麼?她怎會愛上自己的主子? 織心記得八歲的時候,她頭一天到王府,雍竣當著福晉的面要她,多年來那一幕始終盤旋腦海,揮之不去。 還是那天他拿了她的畫,對她說:畫貴神韻,只要精神絕矍、活活潑潑,就是好畫。 或是那日他贈她顏料畫筆,還開口對她說:我是你的主子,要是我不能給,世上便沒人能疼你。 更或者是因為那日,他告訴她,她是奴,也是人…… 他對她好,她明白,他待她特別,她清楚。 只是這樣的好與特別不是愛,只是溫情與關懷,可一個主子對丫鬟的溫情與關懷,讓她承受不起,於是,她動了不該動的心。 而他,即便想要她,即便有一時恩愛,慣性的溫情與關懷也將漸漸取代新婚的蜜意,她只是一名沒有見識的妾,一生一世困鎖王府,也只給得起貝勒爺溫情與關懷,然這溫情與關懷,之於他這樣的男子,絕不足以撐起一生一世的濃情蜜意。 她明白,他是怎樣的男人,大江南北的行走,總有一日,他會遇見讓他真正臣服傾心的女子。 是她沒有條件,一直是她顧影自憐。 一名府中的奴才,她再不能為自己做什麼事,去配得上他。她其實羡慕孔紅玉,因為她自由自在、眼界開展,就像春日盡情綻放的嬌花,那樣朝氣勃勃、活活潑潑。她的經歷與見識都配得上雍竣,而她,柳織心,只是一隻坐困王府的籠中鳥,沒有見識的井底蛙。 放下書本,她吹熄燭火預備上床歇息,不許自己再想太多。 她是想得太多了,沒必要的太多! 現在沒有人命令她嫁給貝勒爺為妾,她可以如願,安心做個奴才。 只是為何,她沒有快樂,只有心灰。 也許此生,她的快樂都將不再來了。 織心在下處工作月余後,時序已近臘月,這日冬兒忽然染了寒病,整日咳嗽不止,不能再進屋裡侍候貝勒爺,只能待在下處靜養。 晚間貝勒爺沒有照應,織心於是端著熱水來到屋裡。「貝勒爺。」她走上前,到雍竣身邊對他說:「奴婢侍候您寬衣。」 他調頭,拿看陌生丫頭的眼光看她。「為何是你?冬兒呢?」他聲調很冷。 「冬兒病了,所以奴婢暫時代替她,來侍候貝勒爺。」織心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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