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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她搖頭。「貝勒爺要這畫做什麼?這幅畫畫得並不好,工筆不細,使用的顏科也很粗劣——」

  「畫貴神韻。」他說:「只要神清氣爽、活活潑潑,就是好畫。」

  「可是——」

  「好吧!我就用色料換你這幅畫。」他看著她問:「說吧!想要什麼顏料就儘管開口,我買給你。」

  織心呆住,半天說不出話。

  「該不會所有的顏料,你都想要吧?」他揶揄。

  她瞪著他,就是沒辦法出聲。

  她不回答,雍竣也沒等她的話,轉身就走。

  織心愣在原地,瞪著他的背影……

  直到他已走遠,她還是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。

  夜間用過晚膳,她到雍竣的屋裡侍候時,看見桌上放著一隻名貴的木盒。

  「過來,打開木盒瞧瞧。」他坐在桌邊,似笑非笑對她說。

  織心走過去,遲疑半刻才打開木盒。

  鉛白、朱丹、蘇芳、辰砂、紫土、膝黃、胭脂、岩綠青……當然還有最要緊的黑墨。木盒裡應有盡有,全都備齊了。

  織心怔怔瞪著木盒裡昂貴的顏料,顫手拂過那些美麗顏色,木盒旁還有幾枝彩筆以及單色筆,作畫該想到的,全都行了。

  「喜歡嗎?」他問她。

  她說不出話,抬眼激動看他,有口不能言。

  「這是送你的。」他說。

  織心眼眶泛出淚光,她壓抑著,看起來卻又哭又笑。

  「哭什麼?不喜歡這顏料盒?」他逗她。

  她急忙搖頭。「不是,」伸手抹幹兩眼後,她說:「是貝勒爺待奴婢太好了,奴婢記得,只有離家當年爹爹送了一盒顏料給奴婢,之後就從來……從來沒有人送過東西給奴婢。」

  他站起來,走到她身邊。「我沒送你,是你贈了我一幅畫。」

  「那幅畫不值錢。」

  「值不值錢,要收畫的人來定。」合上蓋子,他拿起木盒交到她手裡,低柔對她道:「想要什麼就開口跟我要。記著,我是你的主子,要是我不能給,世上便沒人能疼你。」

  這話酸進了織心的胸口,讓她的淚流得更多。

  捧著木盒,她看他,不知道怎麼感激他,木訥於言,澀於行,千言萬語往自己的肚裡吞,只有殷切眼眸說明她心懷道不盡的感恩。

  他低笑,眸色了然。「我有私心,想見你的繡圖,所以才贈你顏科。」

  她認真聽他,這話,記心上了。

  「好了,把木盒收回屋去,就快點回來為我更衣備湯。」他說。

  回過神,她用力點頭。「是。」

  臨出屋前,她回頭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。

  「還不快去?」他沖著她笑。「我等著你。」

  回眸一笑,她才跨出門外。

  瞪著房門,雍竣笑容收起。

  那回眸一笑真純至美,讓他永遠難忘。

  自從得到顏料盒後,織心就把封存在箱籠裡的書從箱內取出,還把收起的筆墨紙硯也一併取出,放在畫筆與顏料盒旁。

  她又開始看書作畫,還日夜繡一隻銀鏈香袋,繡面一對玉獅栩栩如生,繡工極精極美,一見便知是給男子的用品。

  「織心,都幾更天了,你屋裡的燈怎麼還亮著?」綠荷聲音才到,人已經跨進來。

  織心反應不及,手上繡的香袋已經被綠荷瞧見。

  「給誰的?」綠荷一把奪過去端詳,大驚小怪。「是男人的嗎?」

  織心慌忙搶回來。「綠荷姐,這麼晚了,你還不睡嗎?」

  「該問你才是!」綠荷笑得詭異。「我起來上茅房,見你屋裡燈還亮,沒想見你繡著這個玩意兒!」

  她抬頭見一架子的書、還有桌上的筆墨紙硯及畫筆顏料。「欸,這誰給的?真漂亮!」她走過去好奇地摸那只木盒。

  織心沒搭腔。

  「你繡那香袋,是給貝勒爺的嗎?」綠荷又問。

  遲疑一會兒,織心點頭。

  綠荷掩嘴笑。「怎麼忽然想給貝勒爺繡香袋了?貝勒爺喜歡這玩意兒嗎?」

  「不管貝勒爺喜不喜歡,這是心意。」她坐下,繼續繡那對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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