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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不能讀書,白白浪費光陰,簡直令她猛打呵欠。

  這日午後她藉口至畫室探看老師,以避開實在太過無聊乏味的伴讀時間。

  剛到畫室,與意濃迎面擦身而過的女子,看來眼熟。

  意濃立即認出,她就是回門那次在街上與婁陽交談的女子,邵蘭。

  「您認得她嗎?格格?」柳先生身邊的畫童笑嘻嘻地迎上來。

  「見過幾回面,我知道這位姑娘是邵師傅的千金。」

  「是呀,她名叫邵蘭,也在這裡跟柳老師學畫。」畫童道。

  意濃心念轉了幾轉後問:「邵姑娘習畫多久了?」

  「十多年了。」

  「十多年?那麼,邵姑娘必定畫藝精妙了?」

  畫童吃吃地笑。

  「你笑什麼?」意濃問他。

  「是不是『精妙』小童不清楚,畫工倒是可以評論的。」畫童說得煞有介事。

  「噢?」意濃笑。「願聞其詳。」

  「柳老師說,凡人習藝數年,筆力是可以練的,就是精神不可取。」

  「是,柳老師總是說這番話。」意濃點頭。

  「所以唄,邵姑娘的畫藝精妙與否,小童我瞧不出來,也沒聽柳老師稱讚過。倒是格格您的畫,柳老師時常愛不釋手,直說見了面就該向您討教。您聽聽,柳老師這話裡有玄機嗎?」

  「我聽你說話,倒是挺有玄機的。」意濃又笑。

  畫童嘻嘻笑。「格格要見柳老師嗎?」

  「老師自然要見。」意濃笑對小童道:「不過,那位邵姑娘的畫,我也要見見。」

  「咦?」畫童眨眨眼,聽不明白。

  「既已習藝數年,筆力究竟如何凝練,我也該討教、討教。」她笑道。

  畫童眨眨眼,還是聽不明白——

  但見意濃一臉正經,儘管調皮的畫童滿腹狐疑,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問起。

  午後不見意濃至書房伴讀,婁陽召來阿哈旦,卻問不出所以然來,便親自到意濃的屋內找人。

  「貝勒爺!」元喜獨自待在屋子裡刺繡,見到婁陽趕緊站起來。

  婁陽左右四顧,不見意濃的蹤影。「你的主子呢?」他問元喜。

  「格格出門了。」元喜嘟著嘴答。

  格格不讓她跟隨出門,規定這幾日內一定得把鴛鴦被套繡好,害得她一下午悶在屋內,鬱悶不已!

  「出門?」婁陽的目光飄到元喜手上抱的繡套。「格格上哪兒去了?」他悠悠問。

  「格格上柳先生的畫室去了,怎麼,貝勒爺您不清楚嗎?」元喜答。

  「你一人待在房內刺繡,沒有跟隨格格出門?」他不答反問。

  「是呀,格格不讓奴婢跟著,奴婢其實也很想出門的!」元喜嘟囔地抱怨。

  婁陽咧嘴,忽然伸手撈起桌案上的繡套,隨口問道:「這是你繡的?手藝不錯。」他誇讚元喜。

  貝勒爺竟然開口誇獎她,讓元喜喜形於色。「是啊,這是奴婢繡的!要繡到這份上,可是花了奴婢幾日幾夜的功夫!」

  「繡得不錯,精神可佳。」他贊許,笑得詭異。

  這分明是他的小妾拿到書房繡花、每日在他眼前搬進搬出的東西,現在竟然在她侍女的手上繡著,還竟然花了她的侍女幾日幾夜的功夫「繡到這份上」!

  元喜聽到這兩句誇獎,更是笑咧了嘴。「貝勒爺要喝茶嗎?屋裡的茶涼了,讓奴婢給您沏一壺熱茶去!」

  「有勞你了?」婁陽笑臉迎人。

  「應該的,貝勒爺不必跟奴婢這麼客氣。」元喜心花怒放,提起茶壺就走,殷勤得很。

  元喜一走,婁陽臉上笑容消失。

  他環顧屋內四周,慢慢踱向兩人共寢的炕床。

  那床鋪得齊整,潔淨清爽,床褥甚至傳來一縷她身上的幽香。

  不知不覺,他坐到床上,若有所思地輕輕撫摩那一席清香襲人的床褥。

  他早已注意到,她拿繡針的手,不如那日拿畫筆的手,來得凝練沉穩。更且,他看見她繡花時,繡針經常扎手,卻又要裝作若無其事,仿彿正在研擬繡畫的線索。

  想到此,他咧嘴低笑。

  她是拿筆的女子,絕非拈針穿線的婦人。

  但,她為何要蒙蔽他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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