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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
  深思之時,不經意地,婁陽看見被褥內側邊緣,有一塊突起地帶,看起來頗為異樣。他伸手試探,立刻發現床邊藏有硬物,翻開被子一看,下面竟然有一冊「春秋」、一部「詩經」、一部「毛詩正義」。

  這會是誰的書冊?

  在這間屋子裡,除了他、他的妾與侍女,沒有第三個人。

  當然這絕對不會是侍女的書冊,也不是他的書冊。

  答案昭然若揭。

  眼見三部書冊都已經被翻得陳舊,書上有眉批、書內還夾有幾紙心得,紙上的字體娟秀、頗見風骨,一看便知,這是女子的字跡。

  再深入細讀那一行行心得,內容精闢入裡、旁徵博引,行文洋溢著對於治學的熱情與思想的主張,甚有系統,毫不含糊。

  他钜細靡遺地閱讀,越是深入,越感到驚歎。

  女子讀誦詩經,或有可能。但能深入研讀「毛詩正義」,何況「春秋左氏」,就不是一般女子能為。

  再說,「詩經」、「毛詩正義」……

  他撇嘴。她沒有不知「關睢」出處的道理。

  沒想到,親自走一趟,竟然大有斬獲。

  「貝勒爺,您的熱茶來了!」屋外,元喜人未到,聲先至。

  如此雞貓子喊叫,喚回婁陽的注意力,他迅速將書冊放回原位,安置得跟原來一樣妥當,連書冊堆疊的上下順序也沒有改變過,然後起身走回前頭坐下。

  元喜匆忙奔回屋內。「貝勒爺,您的熱茶來了——」

  「既然格格不在,我該回書房去了。」他道。

  「可是,您還沒喝口熱茶呢!」

  「改日格格在時,再喝無妨。」他抿嘴一笑。「謝謝你的熱茶了。」

  元喜呆了呆。「沒什麼,不客氣,貝勒爺實在不必跟奴婢這麼客氣。」她搔搔頭,咧嘴傻笑。

  話說,貝勒爺笑起來的樣子,還真是挺好看的……

  「對了,」已走到門前,他突然回頭。「元宵燈夜,你與格格到天橋去了?」單刀直入。

  元喜張大嘴、瞪大眼睛。「我,」她緊張地咽口口水。「我與格格從王府離開後就直接回到貝子府。」主子教過的,她記得!於是,照本宣科。

  「是嗎?」他咧嘴。「所以,當夜未曾到過天橋?」再問一遍。

  「我與格格從王府離開後就直接回到貝子府。」元喜硬著頭皮再答一遍。

  很明顯,有人預先交代過這丫頭。

  他笑,笑得詭異。

  他知道就算再問,也會是同一個答案。

  不再多問,他含笑點頭後,才轉身離開。

  故意留在畫室陪柳老師論畫,消磨時光,待意濃回到元王府已經過了申時。

  「格格!」主子一回屋裡,元喜就立刻奔上前道:「今日下午,貝勒爺來過屋裡找您!」她急忙把貝勒爺來過的消息,通知主子。

  「他來過這裡?」意濃有些意外。

  近日,他的舉止實在有一些難以捉摸。

  「您沒預先告訴貝勒爺,今日下午要到柳先生的畫室去嗎?」元喜問。

  「我想,他對我不至於那麼關心。」意濃脫下大氅,若有所思地道。

  「可是貝勒爺看起來很關心您,還親自到屋裡來找您呢!」

  「他到這裡來,說了什麼?」

  「也沒說什麼,就問您上哪兒去了?」元喜想了一想,喜孜孜地說:「對了,貝勒爺還誇奴婢的手藝好——」

  「手藝?」

  「是呀,格格叫奴婢繡的鴛鴦被套,貝勒爺瞧見了,直誇奴婢繡得好!」

  意濃心一涼。「他瞧見了,你繡的被套?」屏息問。

  「是呀!」元喜見主子表情凝重,擔憂起來。「格格,奴婢做錯了什麼嗎?」

  意濃不答,慢慢在屋裡坐下。

  她正在想,他瞧見了,居然還誇元喜繡得好?

  「那麼,你看見他來這裡,做了什麼?」意濃再問,眉心輕鎖。

  元喜答:「貝勒爺來了以後就在屋裡坐著,沒做什麼。」

  「那麼你做了什麼?」

  「我?」元喜指著自己鼻子。「奴婢知道分寸,不會給格格丟面子的!貝勒爺一來,奴婢就趕緊到下處重新沏了一壺熱茶,只可惜貝勒爺沒有喝它就走了——」

  聽到這裡,意濃突然站起來,迅速走進屋後。

  元喜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,趕緊尾隨進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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