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鄭媛 > 小妾 >


  意濃上前,按部就班地服侍他脫衣,脫到他的鞋襪,她居然跪下,侍候他脫鞋。

  他冷眼看她,眼色深沉,似在研究。

  「今夜你怎麼不笑了?」他忽然問她。

  她抬眼望他,不明所以。

  「我想看你的笑容。」他又說。

  她依言,柔順地微笑。

  「不是這樣的笑。」他脫口而出。

  她莫名所以,笑容消失。

  他突然感到屋子裡似乎有點悶熱,讓人心頭煩惡起來。「記得嗎?笑有數種,無可奈何、大悲大喜、恍然大悟、甚至是因為不可思議而笑!剛才你的笑,是哪一種?」他問。

  她睜眼看他,似乎答不上來。

  「我等著你說話。」他再開口,臉上已經沒有笑容。

  「夫君說是哪一種,便是哪一種。」

  他眼睛一亮。「因為不在乎我的想法?」

  她搖頭,溫柔地笑:「夫君說什麼,妾身便是什麼,妾身以夫君為天,一切以夫君的主意為主意。」

  他愣住。

  她在玩什麼遊戲?

  「你再說一遍。」他眯眼道。

  「夫君說什麼,妾身便是什麼,妾身以夫君為天,一切以夫君的主意為主意。」她又說一遍,然後再加一句:「夫君,您累了一日,應該歇息了。」

  他一時看不透她。

  「第一次見你,我記得你很高傲,那一日你並未理我。」

  「那是因為……」

  「因為什麼,直說無妨。」

  他的新娘像個木偶、像個傀儡,等待著他兩手一扯一拉,才知道要開口說話。

  「因為小女子受阿瑪教誨,應恪守女德,不得與男子私下共處一室,更不能面對面說話。」

  他皺眉。「所以?」

  她莫名看他,好像不明白他的「所以」,問的是什麼。

  他用力吐一口氣,因為他倆好像沒有一點靈犀。「所以呢?所以那一日,你因為不敢失禮,所以不敢與我多說一句話?」

  她點頭,怯怯不語。

  他眯眼看她。

  「那今夜呢?你已是我的妾,想對我說什麼?」

  她竟然問:「妾身該說什麼?」

  他心寒。「就說你今夜想說的話。」開始有點意興闌珊。

  她猶豫了一陣子,然後才囁囁地說:「妾身——妾身不知道該說什麼。」

  「不必一直自稱為『妾身』,你叫意濃,是嗎?」他斂眼,把玩起剛才喝過的酒杯,甚至不再看他的新娘。

  「是。」

  「那往後我就叫你濃兒。」

  「是。」她答。

  他玩弄酒杯的手停了一會兒,似乎在想什麼。「你剛才說吉祥?」他忽然問她:「我問你,女人究竟是結婚了才講究吉祥,還是一直都是這樣?」

  「濃兒一直都是這樣。」她改了稱謂。

  這般乖巧,讓他又抬眼看她。

  不過他看她的眼光,跟一開始已經不一樣了。

  現在他的眼神,是隔了一層玩味、又多了一層收斂的眼光。「女人都講究吉祥,我的福晉一樣,額娘也一樣,現在,我的小妾也一樣。」

  她沒接腔,似乎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。

  「你說,女人是不是一嫁人就變了?所以男人根本不該娶女人,男人該把女人偷回家才對!」他又說。

  這話似乎嚇著她。

  她張著小嘴,臉色有些蒼白,眼神有些驚恐,表情有些不知所以。

  他忽然笑一聲,然後深吸口氣。「說笑的,」他對她解釋:「嚇到你了?有時男人是有些奇怪的想法,特別是娶了妻的男人!但這當然也只是『想法』而已。」

  這麼說,算是安撫她。

  她瞪著她的丈夫看,扯開小嘴,勉強露出笑容,陪著她的夫君「說笑」。

  稍後,她垂眼緩緩道出她的「改變」:「濃兒既嫁入王府,已是夫君的人,就算先前多少有些任性,也該收拾起,用心學習相夫教子之道,孝順翁姑,敬重福晉,讓夫君無後顧之憂,專心致力於前程,這便是從今而後,濃兒為妾之所本。」

  原來如此。

  他忽然感到累了、倦了。

  「該上床歇息了。」撇撇嘴,他說。

  像個稱職的丈夫,他拉起新娘子的小手,往喜床走過去——

  他的新娘子手掌溫暖,卻不太綿軟,與他想像的不一樣。她的手雖小卻溫暖,骨肉勻稱。

  他以為與人為妾的女子小手該綿軟無骨,何況如她,嫁人後便收斂起脾性,溫順至此,雖然與他的期待不同,但也不能說不對,只可以說是難得。

  拉著她小手上床,這夜,她順隨她的夫君,曲意承歡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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