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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

  春蘭追著主子一路繞著曲柳拐彎的胡衕,跑了老半天,終於在巷底術衙的大街口,看到禧珍站在一處人來人往的院子前發呆。

  春蘭睜眼一瞧清那旗招上頭寫的鬥大三字「牡丹苑」,她趕緊把禧珍拉到一棵大樹旁——

  「格格,您到這兒來做什麼!您知不知道那牡丹苑是個什麼地方呀?」春蘭壓著聲問。

  牡丹苑是京城著名的窯子,連春蘭都有耳聞!她一見禧珍站在牡丹苑前,那些過往的男人個個失魂似地瞪著她家格格的臉蛋瞧——嚇得她魂不附體!

  好險!要是她方才沒追過來,難保不出個什麼意外!

  春蘭這一問,倒提醒了禧珍。「對呀!春蘭,那究竟是個什麼地方?」

  「那個是——」妓院兩字才剛到春蘭的口,又生生的給咽下去。「那個是……男人去的地方!」她改口。

  「男人去的地方?」禧珍不以為然。「男人去的地方又怎麼樣?難道女人就去不得嗎?」

  「就是呀!女人就是去不得!」春蘭神神秘秘地答。

  春蘭越是這麼說,越是惹起禧珍的好奇。「誰說的?我瞧那門口又沒貼標簽,何況方才我明明看見新眉就大大方方走進去了——」

  「新眉姑娘走進去了?!」春蘭大驚小怪。「這可怪了!這新眉姑娘到底是幹什麼來的……」她嘀嘀咕咕。

  禧珍不想聽她囉嗦,索性自個兒走進去——

  「喂,格格!」春蘭顧不得主僕之分,趕緊將她家主子拉回來。「您這是要上哪兒去啊?!』

  「上哪兒去?當然是進那個牡丹苑啦!」

  「進牡丹苑?」春蘭又大驚小怪起來。「我剛才明明說了,那裡頭您是不能進去的!」

  「什麼能不能的!」禧珍一聽就有氣。「春蘭,這幾天,你難不成吃了永琰的口水?居然跟他一樣,開始壓迫起我來了!」

  「壓迫您?」春蘭訕訕地道:「貝勒爺霸道些是有的,壓迫您倒也不見得……」

  「你是不是年紀大了,怎麼老愛嘀嘀咕咕的?」禧珍皺眉頭。

  年紀大?春蘭有苦難言。「總而言之,格格,那不是您能進去的地方!」為免惹禍上身,她乾脆挑明瞭不許主子進去。

  「春蘭!」這回換禧珍大驚小怪。「你真的吃到永琰的口水了?」

  「我——」春蘭忍不住翻白眼,有口難辯。

  好險貝勒爺沒聽見這話,否則肯定氣到變臉。

  「不管能不能進去,反正我一定要進去!」禧珍打定主意。

  「格格!」春蘭焦急起來。

  她瞭解禧珍的性子,知道主子一旦固執起來,自己肯定攔不住她。

  瞧春蘭那副焦急的模樣,禧珍眼珠子一轉,忽然想到——

  「好吧,既然你說咱們不能進去,那還是別進去好了!」

  春蘭呼了好大一口氣。「這才是嘛——」

  「咱們該換個法子進去。」

  「呀?」春蘭呆住。

  「既然女人不能進去,那咱們只要換身男裝就能進去啦!」

  「呀?」春蘭更呆了。

  說來說去——她竟然還是要進去?!

  「走吧!咱們這就趕緊上街買兩套男裝,換了好進那牡丹苑的大門去!」不僅如此,禧珍還歡天喜地問人家:「高興吧,春蘭?你說,你肯定沒進去過吧?」然後逕自轉身,歡歡喜喜地準備買衣裳去。

  進去那牡丹窯子——她為什麼該高興?

  春蘭愣愣地瞪著她家格格的背影,不禁哀哀感歎著自個兒的苦命……

  永琰一出宮門,阿布坦已經等在外頭。

  「貝勒爺,您上四合院去嗎?」,阿布坦理所當然地問。

  這些天來,主子每日一定要上四合院,更何況今兒個貝勒爺讓皇上在宮中留了一整天,出宮後應該會上四合院才是。

  「子揚呢?」永琰問。

  「這時候,他該在四合院裡。」

  「有他守著就成!」永琰料定禧珍正生著病,該不能四處亂跑,況且有子揚守著他就能放心。於是他收起那原本擱在禧珍身上的心,對阿布坦道:「咱們不去四合院也不回府,今夜,咱們就留宿在牡丹苑。」

  「呀?」阿布坦瞪大眼睛。

  雖然阿布坦清楚,貝勒爺的性情沉穩冷峻,絕不是那種生性風流,喜好眠花宿柳的男人。可他聽爺說得認真,一時間反倒分不清主子是真要來場風花雪月,還是別有目的……

  春蘭無奈地瞪著她家那興奮莫名的主子——

  「你瞧,春蘭,我換上這一身衣裝,像不像個翩翩佳公子啊?」這還不夠,禧珍得意洋洋地對春蘭說:「剛才我們進門時,我瞧大門口那幾個打扮花俏的女子,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呢!我猜她們肯定是喜歡我了!」

  聞言,春蘭差點笑出來。「喜歡您?」是覺得怪異吧!

  不過這話她擱在心裡頭想想就好,倒不敢說出口。

  春蘭雖覺得好笑,可回頭一想到自個兒現在身入「險境」——就坐在牡丹苑的迎賓廳裡,等著鴇母叫來花娘,任君揀選——她實在笑不出來!

  「說正格的,格——我是說,公子,咱們上這牡丹苑來,難道真的要叫花娘嗎?」春蘭苦著臉問。

  剛才春蘭已經把這牡丹苑的「功能」,清楚解釋一遍給禧珍聽,不過她那主子點頭歸點頭,到底有沒有聽懂,也只有天曉得了!

  「你方才在街上不是說過,男人上這兒來,就是叫花娘的嗎?」

  「是呀!」

  「那不就得了!」禧珍笑嘻嘻地對春蘭說:「那咱們也叫來花娘不就成了?這有什麼好疑惑的!」她想當然耳,理所當然。

  春蘭張口結舌。想來她剛才站在街上解釋了老半天,她那主子……果然是沒聽懂!

  鴇母沒讓客人等太久,兩人剛說完話,鴇母就招呼著走進門,後頭還跟了一大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。

  「喲,這位客人好生面孔,讓您久等啦!」鴇母一進門還笑嘻嘻的。可待定睛一瞧——鴇母臉上的笑容就「咻」的一聲收了回去。「你們是什麼人?上咱們牡丹苑有什麼目的?」鴇母忽然疾言厲色質問兩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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