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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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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當人們看到那木著臉的小女孩,見到她對自己額娘的死那無動於衷的表情,人們開始指指點點,不再同情那孱弱的女孩! 多數人還由衷以為,這小女孩如此冷血,安親王的心痛忿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! 可禧珍…… 沒人明白這小小的孩子心痛如絞,她因胸口疼痛而知覺漸漸麻木,然而儘管她再心痛…… 卻怎麼樣也擠不出半滴眼淚。 永琰風塵僕僕,自大漠返回京畿覆命後,深夜時分才得以返回王府,卻見親王府大門前懸著一片白幡。 他起先疑惑,繼而明白這片白幡象徵的意義—— 「貝勒爺!」王府總管奕善一路呼喊著,追隨在永琰馬背後奔進王府前院。 自永琰回京後,聖上已下令冊封永琰貝子爵升一等,賞戴三眼花翎,即日起冊封貝勒,這消息昨日前已傳回王府,但逢此時任誰也沒心思慶祝。 「夜半三更的——貝勒爺,使不得啊!您快下馬——」奕善的話才說一半,頓時卡在喉頭。 因為永琰已經勒停坐騎。「這是幾日前的事?」他問的是人死之時。 「回貝勒爺,是八日前的事兒了!不過靈堂直至昨日才備好,王爺他哀痛得幾乎要病倒了。」奕善回答。 永琰不再回應,他翻身下馬疾步走進內院。 內院是王府女眷的居所,奕善站在外牆邊不敢貿然跟上去。 永琰一路走向水湘別苑,小徑邊上的花朵凝結著深夜的露水,正兀自散發出屬於深夜的幽香…… 「額娘、額娘……」 三歲的小禧珍顛著步子,從庭院裡一路跑進她額娘的房裡,稚嫩的童音殷殷切切地呼喚著她最親愛的摯親。 「珍兒?」正在做針黹的顏寧,一抬頭忽然見到小女兒雙眼紅潤潤的,嚇得她趕緊扔下手頭上的針線活兒,抱著女兒仔細端詳。「你怎麼了?兩隻眼睛怎麼這麼又紅又腫的?你別嚇壞額娘了!」 「我沒事兒,額娘……」小小禧珍用力眨著眼睛,她只覺得又痛又癢的。 「怎麼沒事兒呢!你這孩子——」顏寧焦急起來,忽然想起禧珍出生時的事。「你是不是眼睛裡跑進髒東西了?快眨眨眼,擠出幾滴淚來都好,快把眼裡那髒東西給沖出來呀!」 禧珍聽她額娘的話,用力眨眼,可卻任憑她再怎麼眨眼,眼睛裡依舊流不出半滴眼淚! 「珍兒,你為什麼不流淚呢?」顏寧急得快哭了。 「額娘……」禧珍用她那雙像兔子一樣紅潤潤的眼睛,茫然地瞪著她的額娘。 「春蘭!春蘭!」顏寧大聲呼喚她那才十六歲的小婢女。 春蘭急忙跑進主子房裡。 「王爺不在府裡,你就不必再報總管,趕緊自個兒出門去請大夫過來——你快去呀!」顏寧已經哭出來。「快去……再慢,小格格的眼睛要不保了!」 「是,娘娘!」春蘭嚇得奪門而出。 禧珍望著她的額娘,她看到額娘臉上不斷流下的淚水,於是好奇地伸出小小手心,接住自她額娘臉上落下的淚滴…… 「珍兒,你聽額娘說,」顏寧心痛地看著女兒,緊緊地抱著她的心肝寶貝。「你試著回想月前摔跤的事兒,那痛吧?痛就流淚呀!額娘求求你流淚吧,珍兒!」 然而禧珍卻一點都不明白,何謂「流淚」? 月前摔跤時儘管痛痛,可她也沒「流淚」呀! 那「流淚」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呢? 顏甯瞪著女兒茫然的眼,她的心碎了…… 她的小女兒,自出生那一刻起就讓她擔憂心驚。 因為這孩子,禧珍…… 她自生來就只會笑、不會哭。 禧珍忽然從夢中醒來,發現自己竟然還跪在額娘的靈前,夜半時分天黑得像一團濃稠得化不開的墨汁,自白天起已經過了六個時辰,她沒水喝、沒飯吃,就這樣跪在她額娘的靈前,雙腿都已經麻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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