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鄭媛 > 殘酷情郎 | 上頁 下頁
十四


  「是……曾有聽聞。」他向來說下得謊,即便是為了善意。「不過找是絕對不信的!那些謠言只要入我耳裡,我必定痛加駁斥,維護表妹的清譽!」

  「表哥也聽說過了,可想而知,這事已傳遍大街小巷了……而且怕是不堪入耳得很。」

  薛子平面色一僵,想起柳府下人背地裡嚼舌的閒話。「可是那畢竟只是謠傳。表妹玉潔冰清,何須在意那等混賬話!」

  湘柔平靜的神色叫人瞧不出端倪。「謠言向來可殺人於無形,湘柔自可不在意,只是——表哥若真娶了湘柔,當真也可全然不在意他人的譏嘲諷謗,輩短流長?來日有人議論湘柔貞節時,當真分毫不覺得難堪嗎?」

  「我——」薛子平驀然住了口,一口絕不在意便在喉頭,硬是逼不出聲。

  他確實是在意的。

  現下他一心羡慕表妹,或可一時置旁人的譏誚於不理。但往後呢?即便是現在,每聽得有人說些不堪的閒話,他心底已有莫大的疙瘩。

  「你在意的,表哥。」湘柔淡淡一笑,絕豔的容顏中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哀愁。

  薛子平呐呐無語,無疑是默認了。

  輕喟一聲,她接受了意料中的答案。「既然在意,若當真娶了湘柔,會快樂嗎?」

  薛子平身子一震。「婚後你會離開杭州,隨子平定居京城祖宅。」聲音裡充滿執拗。

  「這會有什麼不同嗎?」湘柔輕聲道:「即使換了環境,摒棄不中聽的話;以往曾經入耳的閑語,表哥仍是記得的。」

  「我可以遺忘!只要給我時間!」他固執的辯駁。

  「多久?一年?兩年?十年?二十年?更有可能窮盡生在遺忘、否定中度日,不苦嗎?」她眉間鎖上輕愁。

  「我……」薛子平懊惱的撇開了臉。「子平只知若娶不到表妹,當下便是痛苦!表妹無須多言,子平……不會放棄的!」如何能放棄?他的心早已淪墜了。

  湘柔果然不再多說,她定定凝住薛子平別開的臉,半晌,淡淡的說:「表哥請回吧,湘柔已無話好說了。」

  「我絕對不會放棄的!」他激烈的重申一遍。

  湘柔不再作答,輕移蓮步出亭而去。

  「人家話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,表哥還是執迷不悟嗎?」

  清脆的女聲驀然自身後響起,薛子平心驚的回首。立在問心亭外數步之遙的,是柳湘毓。

  「毓表妹!?你——你來多久了?」

  「你來了有多久,我便來多久。」柳湘毓冷言。實則她是一路暗隨薛子平而來的。

  薛子平睜大眼,滿臉是羞惶之色。「那麼……方才我跟柔表妹說的話——你全聽見了?」

  「怎麼?瞧表哥怕成這樣,你們方才說過些什麼話,是旁人聽不得的嗎?」柳湘毓掩不住譏剌之意。

  薛子平面色一變。「表妹說笑了。」

  「說笑?」柳湘毓朱唇勾出一朵冷笑。「表哥或者可當我是說笑,可你心上那個人呢?人家的拒絕可不是同你說笑吧?」抑不住的忿懣,出言即尖酸刻薄。

  聞言,薛子平的身體整個僵直了,他側首,回避柳湘毓直勾勾的利眸。「婚姻大事由父母安排。柔表妹不過一時糊塗,待姑母允可了婚事,柔表妹終究會想明白的!」

  柳湘毓冷哼。「好冠冕堂皇的理由!只怕表哥是一廂情願,到頭來白費心機!誰知人有沒有把你的一腔真情放在心上。當真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。」愛與怨致使她一再口出傷人之語。

  「毓表妹你——你為何句句出言譏刺!?」他擰眉。

  「我所說的難道不是實話!?」柳湘毓轉而激動。「我是在點醒你啊,表哥!你瞧不出來嗎?人家壓根兒沒把你放在心上啊!」為何他對自己因何無狀譏刺不能用心明白?她愛他啊!

  「這是我的事!你毋須多管。」薛子平背過身,口氣執拗。

  柳湘毓搖頭,不信且氣忿。「表哥,你是怎麼了?你不是一向最重禮法、操守的嗎?現下不止府裡傳得蜚言蜚語,不堪入耳,恐怕整個杭州城內也早傳遍了咱們家那大小姐的醜事!這樣一個名節早破敗的女子,表哥你也要嗎?」氣白了臉,她捧住心,以惡毒的言語詆毀情敵。

  「住口!」薛子平驀然旋過身。「柔表妹……她好歹是你的姊姊,你不該聽信外人之言而輕鄙她!」

  「無須我輕鄙!她的所作所為早已辱沒了她自己!」

  「柔表妹是為了姑爹!」他已顧不斯文,出口咆哮。

  「說得好聽!爹要知道了這事,就算病好了也要活活給氣死!你當真以為她孝順,豈知她骨子裡是否淫蕩,無恥!」他竟為了別的女人吼她!她恨!

  「你——」

  「我錯了嗎?是表哥你肯面對現實!」心已傷,她要見他也如她一般痛苦。

  薛子平抱住頭。柳湘毓揭開了他一直不願去想,不樣面對的恐懼。

  柔表妹為什麼一味拒絕他?又為什麼暗示了不願接受父母之命?難道她不知自作主張、違背禮法是大逆不道,人皆鄙夷的醜事嗎?

  思及這些,薛子平內心經過一番掙扎,末了,他仍然不能捨下已然交出的真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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