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亦舒 >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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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只知她忽然在空氣中消失。」 「一個人,高五六尺,重120磅,怎樣消失?」 「人海茫茫,當年我也曾失蹤數載,誰也不曾關心,沒有一封信,沒有一通電話。」 她忽然伏到酒吧上。 酒保苦笑:「又一個傷心人。」 之珊推一推梅以和,她動也不動。 「獨身女子,危險呢。」 之珊說:「未來的酒賬,送到楊子律師行結數。」 「最好勸她戒酒。」 「她除卻心魔,自然會振作,急不來,凡事有一個定數,到了時候,她啪的一聲清醒,並且會詫異地問自己:'什麼,為著那樣一個人?'」 周元忠好笑:「聽你老氣橫秋地演說,會以為你是過來人。」 誰說她不是,還是同一個男人呢。 「只有最最下流的人,才會利用另一人對他的愛,叫人犧牲吧。」 周元忠看她一眼,不出聲。 「誰送梅小姐回家?」 酒保答:「過些時候,她會自動醒來。」 走出門口,才發覺酒吧就叫做玫瑰人生。 這種時候,之珊真看不到薔薇的顏色。 他們到周宅休息。 「你喝什麼?」 「長島冰茶。」 周元忠過去看著她:「之珊,你怎麼活脫似一個外國人。」 「我在洋化家庭長大,家人全部持外國護照,我是國際人,你叫我喝壽眉茶,我一樣高興。」 「那麼,就喝茉莉香片吧。」 之珊看電視新聞。 這段訪問一定是較早時間攝錄的片段:「梅以和律師宣佈她已退出代表王晶晶家人,警方對此案仍無突破……」 周元忠把茶杯遞給之珊。 「懸案。」之珊遺憾。 「你幾時考試?」 「快了。」 「我送你去試場。」 「考試是我的職業,我就淨會這個,你別替我擔心。」 「梅以和突然出現,驟然退出,何故?」 「她已經叫楊子面目全非,應該心足。」 之珊走到書房,看到房中央架起一塊白板,上邊正中央寫著楊之珊三個大字,還有她的一幀漫畫肖像,眼睛大大,十分可愛。 「這是我?」 周元忠笑嘻嘻不出聲。 「這張圖表是什麼意思?」 「一切因為你而起。」 「因我?」 「從前,我把事情看得太複雜,原來,楊之珊才是中心人物。」 「怎麼說法?」 「你是楊汝得愛女,他一有閃失,楊子大半股份一定落你手中。」 之珊點點頭。 「得到你,即是得到楊子。」 之珊抬起頭。 「那人,只需利用一個機會,令楊汝得交出股份,他便大功告成。」 之珊用心聆聽。 「王晶晶剛好在這個時候失蹤,呵,多麼好的機會,把這件事搞大,楊汝得只得下臺,一切在意料中。」 周元忠說的是什麼人,十分明白。 「之珊,這其實是兩個合夥人權利鬥爭事件。」 之珊變色。 「有人要把楊汝得擠出局。」 「你的假設很大膽。」 「那人教唆王晶晶家人出面做苦主,叫劉可茜娓娓道出舊事,務必使楊汝得沒有面目做人,警方沒有提出控訴,但社會對楊汝得已有公論。」 之珊作不得聲。 「他算計得很盡,但是,他算漏了一點。」 是,那擁有一半以上股權的少女,忽然變心,移情別戀,他結果一無所得。 「於是,他叫梅以和收手。」 「梅以和?」之珊跳起來。 「是,她仍然受他擺佈,是他叫她回來。」 「不可能!」之珊慘叫,「一朝被蛇咬,終身怕繩索,一個人吃了虧會學乖,怎可能一次又一次錯下去。」 「這就要去問梅以和了。」 電話這時響了起來,周元忠走過去聽,說了兩句,放下話筒,取過外套。 「之珊,我們走。」 「去哪裡?」 他面色鐵青:「梅以和在寓所服毒身亡。」 之珊雙膝忽然發軟,坐倒地上。 周元忠扶她起來。 之珊抱著他的手臂,臉緊緊靠他肩膀,眼淚不停落下。 「我們去看一看。」 之珊點點頭。 周元忠認識在場警務人員,可是他現在只能像記者一樣,站在黃線以外觀察。 小公寓內家具陳設簡陋,之珊來過這裡一次。 梅以和對她很客氣,她請之珊喝冰水,杯子裡加多一枝吸管,當她如小孩子。 元忠從前的同事走過去與他說話。 「無疑點。」 「誰最先發現?」 「管理員聞到強烈煤氣味,四處尋找源頭,大力拍門,無人應門,又見門口報紙堆積,於是通知警方撬門。」 「房東呢?」 「在外地,正在聯絡。」 他們把梅以和抬出來,之珊讓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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