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亦舒 > 這樣的愛拖一天是錯一天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七 |
|
她裝在一隻黑膠袋裡,之珊什麼也看不到,但是還是引起她極度不安,她忽然嘔吐。 周元忠過來照顧她。 「我不該叫你來,我先送你回去。」 「不,是我自己想來看看。」 這時警員過來問:「楊之珊小姐?」 之珊點頭:「我是楊之珊。」 「這封信寫給你。」 他手中的透明膠袋內有只白色大信殼,考究的紫藍色墨水,秀麗的行書寫著「楊之珊小姐收啟」。 今日已不大有人用信封信紙親筆寫信了,何況還是這樣考究的紙與筆。 沒想到梅以和的遺書抓緊了一點點她過去的尊貴。 「楊小姐,請隨我們到派出所簽收,警方亦想知道證物內容。」 周元忠問之珊:「你可支持得住?」 之珊點點頭。 他們坐警車離去。 之珊在警署簽收了那封信。 她拿著白色信封的手有點顫抖,忽然一滴淚水落在信封上,那個珊字立刻化開,變成一小朵紫藍色的小花。 原來紫色墨水會融化,同藍黑色耐水墨汁不一樣。 之珊用手帕抹幹臉頰,拆開信封,取出內裡毛邊信紙,攤開來。 她身邊的警務人員立刻趨向前去看。 娟秀的鋼筆紙這樣寫:「小之珊,麻煩你幫我處理身後事,我選擇離開這個世界,是因為生無可戀,與人無關,梅以和。」 大家回到座位上,默不作聲。 「楊小姐,你願意承擔這件事嗎?」 之珊答:「我負責。」 一切由楊子開始,也應由楊子結束。 信件仍交還警方保管。 周元忠輕輕地問:「你同情她的遭遇?」 之珊抬起頭:「因為彼此都是女性。」 周元忠對以前的同事說:「表面是自殺,但背後自有玄機,如果是我,會作廣泛調查。」 之珊按住元忠的手,她忽然牽牽嘴角:「去調查楊子行的甄座聰律師。」 警方立刻出動。 周元忠看牢之珊:「這對楊子的聲譽……」 「梅以和叫我料理她的身後事,這些,正是她的身後事。」 警署外又一次擠滿記者,《青週刊》的記者搶過來問:「楊小姐,楊子行的新聞是否多了一點?」 之珊不出聲。 電視臺的攝影機幾乎碰到她肩膀,周元忠保護她上車。 「梅以和是你什麼人?」 他們關上車門。 「楊子行是否女性陷阱?」 記者得不到回應,竟用手大力拍打車窗,像暴徒一樣。 阿忠開動車子駛走。 之珊問司機:「阿忠,你見過梅小姐一次可是?」 阿忠答是。 「交什麼給她?」 「我不知信封裡是什麼,甄先生叫我到停車場交給一位穿黑色套裝的梅小姐。」 「你覺得信封裡是什麼?」 周元忠輕輕地說:「之珊,不可誘導證人作答。」 阿忠卻不介意:「尺寸大小厚薄,都似現鈔,數目不大,若是千元面額,只約兩三萬元左右。」 「謝謝你,阿忠。」 「我原是楊先生司機,但是甄先生也是老闆,我也得聽他命令。」 之珊再說:「阿忠,謝謝你。」 周元忠說:「之珊,從這裡開始,警方會處理。」 「我去找之珩開會。」 「之珊,你累了,我送你回家休息。」 「我不要你管。」 可是之珊已覺得眼前金星亂冒,忽然之間一切歸於黑暗,她昏倒在車裡。 醒來的時候,躺在醫院病床。 之珩俯視她。 「沒事了,醫生說你空著肚子到處走,餓極不支,吊半日葡萄糖可以出去。」 「我有事告訴你。」 「周督察都與我說了。」 「他人呢?」 之珩一邊剝橘子一邊閑閑地說:「你叫他不要管你的事,人家臉皮薄,耽不住,回家去了。」 「我……」 「之珊,說話時候,想想別人感受,你的言語有時似刀削一般,剜人心肺。」 之珊低下頭。 「姐姐為什麼早婚,姐姐為何離得那麼遠,就是因為每每被你氣得食不下嚥,幾度失眠,避開你最好。」 之珊的下巴碰到胸口。 「這是你私事,我不理,公事怎樣處理?」 之珊抬起頭:「對付甄座聰。」 「以彼之道,還諸彼身。」 「是,向新聞界發佈梅以和與甄座聰的關係,也叫他坐立不安。」 之珩吃掉剝好的橘子,才叫護士進來。 醫生替之珊檢查過後說:「楊小姐隨時可以出院。」 之珩忽然問:「換了你是梅以和,你會怎樣做?」 「我會活下去。」 「活得更好?」 「即使不能更好,也盡力而為,絕不半途而廢。」 之珩說:「我也是,她是比較懦弱,的確有不少這樣可憐的女性。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