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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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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海猜想翠仙是被打斷了肋排骨。 他呆呆地坐在她對面,守護著她。 四海時常聽老人家說,過頭三尺有神明,他暗暗為何翠仙禱告。 她只比他大幾歲,她也叫翠仙。 四海想到鄉間大宅高牆內的翠仙,內心溫柔地牽動。 既然不能再見那個翠仙,對這個翠仙好,也是一樣的。 這個時候,他舅舅提著燈,搖搖晃晃地進艙來,「噯,這只船上,什麼都有。」他白飯黑飯都吃飽了。 見到外甥在一角發呆,他倒有點擔心,「什麼事,翠仙不行了?」 翠仙在這個時候呻吟一下,動了一動。 四海冷靜他說:「她會好起來的。」 陳爾亨看了四海一眼,發覺外甥忽然成熟了,講話口氣像一個大人,他輕輕說:「你都知道了?」 四海點點頭。 陳爾亨搔搔頭皮,「當時她六神無主,滿身血污,在賭場找到我,我有什麼辦法?只得一起去找李竹,李竹怕事,索性把與這件案有關的人統統趕往金山,一了百了,我們上船時,英國兵已在搜捕何翠仙。」 四海不語。 過一會兒他才問舅舅,「你本與此事無關,為何與她一起逃亡?」 陳爾亨這樣回答:「人,有時候要捱捱義氣的。」 四海點頭,這是他舅舅至今還能混一口飯吃的原因。 再過幾日,不知恁地,天熱了起來。 日與夜,單布衫都穿不住,渾身淌汗,簡直像是夏天,但四海知道季節明明是十一月。 他極之訝異拉住老水手問長問短。 老水手答:「快到獅子城了,船朝南駛,必定越來越熱。」 「呵,那麼說來,整個世界,一個冷一頭熱?」 「也不然,你等著瞧,船漸漸往南駛,到了極南之地,天又轉冷了。」 「嘎,這麼怪?」 老水手笑,「嘿,不然怎麼叫做世界之大,無奇不有。」 四海深深吸一口氣。 老水手一轉身,打了一個突,低頭匆匆走開。 四海回過頭去,發覺翠仙站在他身後,她不知是什麼時候上來的。 她披著一件黑長衣,迎著風,空蕩蕩像只空架子,全然沒有重量,她顫巍巍他說:「天氣好熱。」 四海一顆心落了地。 翠仙可以活命了。 他高興到極點,「我替你打水抹身,再替你找吃的,」 他扶著她下去。 四海服侍她一口口喝粥,這次好,她沒有再咯出血來。 翠仙看著四海,「這些日子,都由你照顧我?」 四海只笑笑。 「那麼贓,你不怕?」她低聲問。 她那雙貓兒眼,恢復了三分神氣。 四海顧左右,「你胸口不痛了吧。」 翠仙點點頭,「我會報答你的。」 四海忽然笑了,他說:「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。」 翠仙凝視他,過一刻說:「小兄弟,你會有出息的。」 船在獅城泊岸。 驟然看到陸地,四海歡喜莫名,跟著老水手上岸觀光。 翠仙叮囑他,「你要小心,獅城也屬於英國人,不要鬧事,速去速回,替我買兩套新淨衣裳回來。 四海訝異到極點,「什麼,又是英國人?他們倒是會得霸佔地皮。」 翠仙也笑,「四海,你真有趣。」 可不是,船一泊岸,就看見一支米字旗,觸目驚心。 四海安慰自己,「不怕,消息沒傳得那麼快。」 只聽得翠仙嗤一聲笑,「你以為你乘風破浪,已經逃過大難,你聽過電報沒有?重要消息即時立刻由這一頭傳到那一頭。」 四海失聲了,「已經發明了?」 翠仙笑,「可不是已經發明了。」 四海額角沁出汗來。 翠仙笑,「你放心,是禍躲不過,我們此刻是亡命之徒,往後的日子,統統是揀回來的,去,高高興興的去玩。」 四海細想,事到如今,樂得豁達,跟著者水手落船。 這一逛要待黃昏才回去。 老水手先去找親戚,同樣是中國人,講的卻是潮州語,四海仍然聽不懂,內心嘀咕,這件事可真要想想辦法解決,否則的話,要緊關頭,你嘰嘰我呱呱,一句不通,救不了火,也救不了人。 一群老人對四海極之友善,四海吃得飽飽,飯後有人捧上綠色凹凸果子,一剝開來,四海驚絕掩鼻,這麼臭!爛了。 誰知眾人吃得津津有味,「榴蓮,榴蓮。」 留連。 四海靜下來,他最愛留連的地方,是包宅牆外,將來,如果有機會,他一定要把這些山海經告訴牆內的翠仙。 街上處處是大芭蕉樹,開出鮮紅與嫩黃的花來,香氣清新,看樣子,獅子城也絕對是個好地方。 「可惜有英國人。」四海喃喃道。 「他們無處不在。」老水手感喟。 「真厲害。」 「是極度狡猾深沉的一種人。」 「他們的皇帝,很會打仗很兇狠吧。」 老水手笑說:「奇是奇在英國是女人做皇帝。」 「女人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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