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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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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搖搖頭,「沒聽說過。」 這時,萼生的聲線已經過高,有人咳嗽著走過來,問道:「什麼事?」 萼生只得說:「我找大字紅樓夢。」 「那是珍本,在地庫出售。」 「謝謝你。」 萼生額角已經冒出汗來,連忙離開書局,在轉角找到小劉的豐田車。 「小劉,」她怔怔地說:「我想買普及通俗書,你是否識途老馬?」 「你?」小劉大吃一驚。 「帶我去。」 小劉的車子風馳電掣駛離市中心,來到橫街窄巷一所舊樓停下。 他悄悄同客人說:「快要拆卸了,當局有氣象全新十年計劃,要使這個城市沒有一絲斑漬。」 他帶領客人上樓,電鈴按三長兩短。 有人來開門,小劉帶著她閃入。 萼生真不相信買本小說有這等陣仗,可是她馬上明白了,那屋主人隨即取出三兩本黃色雜誌來示範。 「不!」萼生反而松一口氣,「不是這些。」 小劉愕然,「不是它們又是什麼?」 「有沒有岑仁芝小說?」 那人不耐煩的搖搖頭,表示聽都沒聽過。 小劉沒命價道歉,拉著人客離去。 「我不相信本市沒有報攤。」 「陳小姐,我幾乎給你累死。」 「帶我到報攤去。」 「今天算你包車,收一百塊。」 報攤上所有印刷品均與工業及各類生產品有關,統共沒有消閒的電影畫報婦女雜誌。 萼生頹然。 竟全部失蹤了,那數之不盡,看之不完,胡天野地,精采萬分的閒書,統統哪裡去了? 「請送我回酒店。」 「午飯時間到了,陳小姐,一起去吃個漢堡如何?」 「小劉,你從哪裡來?」 「我?我是不折不扣香江出生的香江人,持香江身份證明書,你別以為我是土豹子。」滿委曲的。 「你幾歲?」 「廿二,怎麼樣?」小劉講話挑釁性甚強,證明他自卑。 這麼年輕,難怪。 「你既然在本市長大,定對從前精采的連環圖畫書有印象,告訴我,它們都到哪裡去了?」 萼生沒想到她得到一個異常爽直正確的答案:「沒有市場,自然淘汰,紛紛停刊。」 「可是銷路一向最好的也是它們……」 「多久以前的事了?陳小姐,時移世易。」小劉揶揄她。 萼生說不出所以然,只覺事情有點蹺蹊。 到達快餐店,正是中午時分,顧客卻不擠,劉大長笑嘻嘻大刺剌坐下,專等白吃白喝,萼生走近櫃檯,電光石火間,她明白那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了。 沒有孩子。 飛機場、酒店、馬路、書店,甚至快餐店裡,都看不到有孩子們。 萼生最喜歡孩子,最愛同他們搭訕、聊天,絕不輕易放過他們,愛煞他們的清脆笑聲,喜歡聽他們的獨有見解。 當下她不動聲色,買了食物,回到座泣。 小劉問她:「價格比起外國如何?」 萼生答,「稍貴,不離譜。」 「服務可佳?」 「一流。」 小劉像是滿意了,他為他居住的城市驕傲。 萼生一直注視門口,半晌,總算有兩名兒童由大人牽看手進來,她鬆口氣,但,慢著,他們是金頭髮的洋童。 萼生雖在外國長大,父母亦從不蓄意促她學習中文,但母親書房中有的是寶貝,她對於古典名著並不陌生,這個時候,她忽然想起西遊記中一個故事來:一夜之間,城中所有孩童都被妖精攝走,去作煉丹用。 她臉色有點不妥。 市容實在太過整齊,機械化,無生氣,萼生唯一遇到堪稱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物,恐怕是司機劉大畏。 此刻他正狠吞虎咽地享受食物。 萼生注意到他袖口邊有污漬,但是整體外型對一個走單幫生意的年輕人來說,不過不失。 他送她回酒店,她數三十元給他,他鬼叫。 一進房間,萼生馬上撥電話給小舅舅。 「岑仁吉教授。」 「哪一位?」一位少婦的聲音。 「我是陳萼生,岑仁芝的女兒,岑教授是我舅舅。」 「萼生,我是小舅母,你在哪裡?」充滿詫異。 萼生報上酒店電話地址。 「你等等,我去叫教授來。」 去了頗有一點時候,萼生已趁空檔換下鞋襪,也許居室比較大,也許舅舅行動略慢,他總算來了,「萼生,真是意外之喜,今晚六點我開車來接你。」 「一言為定。」萼生放下話筒。 萼生本來還想找阿姨岑仁屏,但一早已經注意到她沒有通訊號碼,萼生寫了張便條,打算耽會兒寄出去。 她正要扭開電視,瞭解民生,有人敲她房門。 萼生啟門。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,兩個年紀都與她相仿,賣相奇佳,笑容滿面。 「陳萼生小姐?我們可否談談。」 萼生也笑,「可是我不認識你們。」 那位女生先取出證件,「我們是旅遊協會公共關係部的工作人員。」 萼生稀罕到極點,仍然客氣地說:「我想休息,我們不如改天閒聊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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