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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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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昨天實在抽不出空來。」 祖斐又點點頭。 「覺得怎麼樣?」 「沈培,我此生不再能懷孩子。」祖斐用手掩住面孔。 沈培歎口氣,「人總是這樣,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。」 病房中靜寂一會兒。 「祝志新有沒有來看你?」 祖斐說:「給我喝一口水。」 「那麼,鄭博文當然也沒有出現?」 「在水中加一點葡萄糖,許久沒有嘗到甜頭。」 沈培問:「這小盆鈴蘭從何而來,聞了精神一振。」 祖斐微笑,「還說呢。」 「嘿,笑得這麼鬼祟,說,什麼人的禮物?」 「你忘卻替我打電話給靳先生。」 「哎呀呀,」沈培拍一下手,「我忘得一乾二淨,對不起對不起,明天一早我一定打過去。」 「不用了。」 「他來過了?這花,啊,原來如此。噫,是好消息!」 祖斐低下頭,「為什麼要這樣高興,值得嗎,不幼稚嗎?」 「啐,得快活時且快活,誰有空將每一樣事都深入研究。」 「說得也是。」 「把你在辦公室裡的瀟灑手段施展一兩分出來,包管受用不盡。」 「那怎麼同。」 沈培沒好氣地白她一眼。 祖斐問:「你認不認得作家?」 「寫文章的作家?」 祖斐點點頭。 「業餘的認識好幾位,在報上都有專欄框框。」 「專業寫作,你看怎麼樣?」 沈培靈光一閃,「靳先生是作家?」 「是!」 「收入不大穩定吧?」沈培也很不肯定。 「性情會不會與眾不同?」 「你說呢?」 「我覺得他不錯。」 「那就行了,這就是經濟獨立的好處,不必擔心生活,擇友範圍寬闊。」 祖斐不出聲,憑直覺看得出靳懷剛的環境不錯,社會繁榮,文人的生活恐怕不會差到哪裡去。 但沈培沒信心,「祖斐,先做朋友再說,彼此瞭解清楚未遲,你已不是十六七八歲,要為未來打算。」 祖斐微笑地看她一眼,「多虧你逆耳的忠言,否則我明日就出去與靳先生同居。」 沈培氣結,「同你這種人做朋友,刻骨銘心,沒齒難忘。」 「噫,外頭有許多爛頭蟀,吃你一碗面即時報你知遇之恩:你的人最好,你的屁最香,切莫遲疑,快去結交。」 沈培站起來,「方祖斐,我看你現時即可出院,你一點事都沒有,大姐白操心一場。」 「沈培,沈培,」祖斐拉住她,「你看不得我一點高興嘛?」 「姐姐,你不能把快樂寄託在我的痛苦上呀。」 祖斐握著她的手邊笑邊搖。 沈培靜了一會兒,「也罷,只要你喜歡,同居就同居。」 祖斐說:「謠言就是這樣來的,沈培都說方祖斐已與人同居。」 「不,應該是『方祖斐已與名作家共賦同居之好』。」 祖斐問:「哪個名作家?」 沈培吐吐舌頭,「真正名牌沒有幾個,倪匡是其中之一。」 「要死快哉,越說越不像話。」祖斐大笑。 「誰叫他們是名人,姓名不得不給人家嚼舌根。」 祖斐說:「我不能再笑了,你請回吧。」 「明天我不行,後天下午來接你出院。」 「再見。」 走到房門口,沈培又轉頭,「祖斐,本市沒有姓靳的名作家。」 「也許人家用筆名。」 沈培沉吟,「我去打聽打聽。」 「沈培,不用了。」 沈培看她一眼,「我明白。」 祖斐看著她離去。 是非太多,流言甚勁,萬萬不能靠一雙耳朵誤信人言,要靠雙眼觀察。 第二天,祖斐用手接了一點點水,灑向那盆鈴蘭。 花香漸濃,小小蓓蕾光潔精緻,像假的一樣。 真可悲,太好了就似假的,真的非有暇疵不可。 醫生檢查過後,說幾句使祖斐寬心的話。 祖斐也願意相信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。 中午時分,祖斐看起歷史小說來,十分著迷,心想不知靳懷剛寫的是何等樣的作品。 相由心生,那樣的人,無論如何不會寫出猥瑣的文字來吧? 「媽媽。」祖斐一呆。 誰叫媽媽?她苦笑,別開玩笑。 轉過頭,看到房門口站著一個小小人兒,剛學會走路模樣,伸展兩隻胖胖手臂平衡身體,看著房內人笑,一邊叫媽媽。 「哎呀,」祖斐蹲下來,「你怎麼流浪到這裡來,我不是你的媽媽。」 小孩一步一步謹慎地朝她走來。 祖斐緊張極了,如何應付呢?乾脆詐癲納福,一把擁在懷中算了。 這時她聽見有人呼叫:「寶寶,寶寶。」 那孩兒聽見,遲疑一下,停住腳步,身體晃兩晃,轉身,又向走廊走去,動作機械化,祖斐看在眼內,大笑起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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