櫻唇(22)_亦舒_學達書庫

二十二

　　追著一邊打一邊回樓上休息。

　　一心那日在日誌上這樣寫：有時，他們也有靈魂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一心替他們收拾，

　　除出一貫的臭襪臭褲，在阿吉房內，還發覺列印電郵一頁，貼在桌上，那由姚喜傳來：「漁獲甚豐，但驚險萬分，聽說國際將管制濫捕藍鰭鮪魚，漁民魂飛魄散……請代問候沉管家。」

　　問候她。

　　一心有點開心，名字雖然排在鮪魚之後，也夠高興。

　　還有一頁，是什麼。

　　一心一看，沒好氣，原來是男性器官，明顯由醫學教科書摘錄，十多個部位詳細指出拉丁學名，一心不由得讀一遍，大開眼界，茅塞頓開。

　　這幾個男生，真有他們一手。

　　照傳真上說的，姚喜不日可以回來。

　　一心無緣無故產生油絲般歡喜之意。

　　那一天，周天文女士來電：「一心，請於今日三時到我辦公室一聚」，附著地址。

　　真沒想到大商服裝店辦公室裝修似畫廊一般文雅多姿，擺設都是藝術品，一心欣賞不已。

　　周女士親自迎出。

　　「恭喜，一心，你以優等成績畢業。」

　　一心還未收到通知，周女士比她還早知。

　　「一心，閒話不說，大商想正式簽你出任設計師，合作出產品牌，這份合約，你可拿回家細看，如有不明之處，可電周地理律師詢問，周律師是我弟弟。」

　　一心大喜過望，站起，又坐下，不知說什麼才好。

　　周女士明白她的意思，微笑說：「讀過經濟學入門，你便知道，在商業社會制度下，每個人做事，出發點都是為自身利益設想，絕對不會考慮對方得失，可是，要在社會立足，人人必須做到最好，才能賺到利鈿，故此，大商看中你的才華，一心，互相利用，你看如何？」

　　一心不住點頭。

　　周天文笑，「好極了，我們給你準備地方，希望你每日出現，工作數小時，也方便我們與你聯絡，合約上所有條款都已列明。」

　　一心握緊雙手，呵，終於學有所用。

　　「內衣、外衣、女裝、男裝、首飾，以及手袋靴鞋，大商無限歡迎你的設計，它們有種難以形容天真而誘惑感覺，這是魅力雜誌編輯部所形容，送去的樣板廿四小時後全部神秘失蹤，大商只得補送一份。」

　　一心深深吸一口氣。

　　「你看過合約，簽好名字，人便可以上班。」

　　一心正想道謝，周女士說：「記住，各人都為著自身利益，我還有別的事，再見，許一心。」

　　天下有如此爽快磊落的人。

　　她把喜訴告訴港姐。

　　「喔唷，」港姐說：「你是向我辭職？」

　　「不不，請允許我把時間擠一擠，我下午才往公司。」

　　「時間有那麼自由？」

　　「可以商量。」

　　「一心，你已是嶄露頭角的設計師，何必委屈？」

　　「不不不，我一定要留下。」

　　港姐問：「可是看中他們其中一個？」

　　一心駭笑，「不不不。」

　　她一生從未講過那麼多不字。

　　「沒看中大眼？」

　　「他們都是寵壞孩子，只有同樣漂亮驕縱少女才配與他們鬥法。」

　　「他們終終會成熟。」

　　「屆時頭髮都白了。」

　　港姐想起，「你幾時做手術？」

　　「下週一，鄧醫生說，第二天可以出院，戴著口罩，不礙工作，不過，不能講話進食，她會提供營養劑給我啜吸，之後，希望會變成這個樣子。」

　　一心把模擬照片給港姐看。

　　「噫，」港姐吃驚，「這像是東洋漫畫少女，你還準備隆胸。」

　　一心站起，「都是鄧醫生建議。」

　　「一心，你是你，我尊重與欣賞的就是你本人。」

　　一心微笑。

　　「當然，我只是個中年女性，你需要的，是異性愛慕。」

　　「他們用眼睛的時間比較用腦子多，鄧醫生說男性是視覺動物。」

　　「你長高了。」港姐又有發現。

　　「什麼都瞞不過港姐法眼，高了二吋左右。」

　　「是注射生長激素嗎？」港姐更加吃驚。

　　一心點點頭。

　　「鄧醫生要把你重新塑造？」

　　「那正在矯形科正式意念。」

　　「一心，你願意做實驗品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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